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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8:06:47 作者: Dilemma
    陸見森坐在一灘水裡,淅淅瀝瀝的聲音在水龍頭被關掉以後逐漸小下去,到最後,只剩下了不知道哪兒傳出來的滴答聲,空洞而可怕。

    -

    「找我來這兒做什麼?」

    陸嘉禾看了眼向家別墅外拉起的警戒線,有些嫌棄地拉了拉裙擺,站定看著向海。

    「我帶你看點東西。」

    陸嘉禾見他不等她,糾結了一會,才走了進去。

    她已經很久沒有踏足過這裡了,她不像陸見森那樣,對「母親」這樣的角色有著天然的吸引,而向巍然在一年前就不再住在這兒了,除了瘋女人和屋子裡一眾護工外,幾乎沒有其他人進出,她也只是偶爾出門前看兩眼,看著這棟別墅越來越死氣沉沉,最後終於成了一座墳。

    樓梯上全是灰,樓下還傳來什麼東西窸窸窣窣的聲音,一陣穿堂風而過,雞皮疙瘩都起一身。

    「你如果有什麼合作想談的話,儘管找你父親去吧,和我說沒用。」

    「你現在還覺得,向巍然比叔叔更愛你麼?」

    陸嘉禾仰頭看向海,對方站在那間房門口,背朝著她,她知道那是對方母親自殺的地方,有些不想繼續往上走:「沒有什麼愛不愛的,陸致遠也談不上愛我,只不過是朋友的遺孤罷了,我感謝他,但不代表我什麼都會聽他的。」

    「那你覺得向巍然就可信了?」

    「……也用不著你對我說教吧?」陸嘉禾有些不滿意對方拿這樣的口氣和他說話,現在勢頭上分明該是向海矮她一頭,她卻覺得自己怎麼都提不起勁來,「就連親生兒子都不願意叫自己親生父親一聲爸爸呢,不是麼。」

    向海轉過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裡沒半點情緒:「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團團讓你去戒藥,你去了麼?」

    陸嘉禾手一緊,她怎麼可能放著大好的機會去做這種事,現在沒了陸致遠的阻撓,向海沉浸在反抗他自己父親的事業里,而向巍然又不斷地向她伸出橄欖枝,她的事業是從未有過的如日中天,她又怎麼可能讓自己**的事情敗露,當然是沒有接受任何治療。

    向海從她的沉默里讀出了答案,正欲開口,卻被打斷了。

    「團團又會在乎什麼呢,」陸嘉禾撩著頭髮,譏笑著,「他最多只會在乎,大家愛不愛他,大家是不是把他當成一個小怪物。」

    「可他就是個小怪物,不是麼?」

    向海的臉在那一瞬間變得猙獰起來,他單手把陸嘉禾提了起來,拽著她的頭髮把她一路拖行到房間門口。

    「啊——你瘋了,放開我!向海,你放開——」

    她被扔進了房間裡,扔進了那一地的藥罐子裡面。

    就和她在衛生間裡藏起來的一樣,那天陸見森不小心打開了櫃門,藥瓶子翻出來,滾落了一地,刺得她眼睛都疼。

    「你看看我母親是怎麼被向巍然逼死的,他用在你身上的方法也一模一樣!」

    陸嘉禾趴在一地的瓶瓶罐罐裡頭,茫然地動了動,上面的標籤無一例外都是他熟悉的,向巍然提供給她的,讓她能「放鬆」下來的藥。

    她曾經疑惑向巍然從什麼渠道買這麼大量的處方藥而有恃無恐,現在總算明白了這些藥都從哪兒來的。

    在向巍然眼裡,她和她以為的關在閣樓里的瘋女人,沒什麼兩樣。

    「你知道你是怎麼活下來的麼,陸嘉禾。」

    「什麼?」

    「向巍然買通的卡車司機,也是個走投無路的父親,供不起家裡女兒白血病,才答應的偽造車禍,這樣向巍然會不斷支付他女兒的醫藥費。當初車裡面有三個人,你父母當場死亡,唯獨你活下來了。」

    「你……你在說什麼?」

    「因為你當時還剩一口氣,司機不忍心,把你從你父母懷裡抱了出來,而你父親察覺到了向巍然的不對勁,在那之前和陸叔叔聊過,陸叔叔想盡辦法把你偽裝成了自己的孩子,七年以後才有了團團。」

    「而這七年,到現在的近三十年,統統餵給了狗,你聯合著向巍然把陸叔叔推進監獄裡,還在這兒高喊著沒有人愛你。」

    「陸叔叔完全可以把你扔給你還在世的外公外婆,但他擔心向巍然知道了這事以後還要趕盡殺絕,而他也沒猜錯,在向巍然知道了真相以後,你也就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不要說了!」陸嘉禾趴在地上,頭髮胡亂地被淚水黏在臉上,再沒半點曾經的光鮮模樣,「不要再說了,求求你,別說了……」

    向海蹲**去,直勾勾地看著陸嘉禾:「為什麼不說,你敢嫉妒,敢做白眼狼,現在不敢聽了麼?」

    「我……我沒有對團團不好過……至少我對團團沒有不好過……」

    向海像看著垃圾一樣看著地上胡亂說話的女人:「那還真是,謝謝你了啊。」

    「你不要走!」陸嘉禾爬過來抱住向海的腳,妝花成了一片,眼線暈染開來,像是鬼,「爸在哪?你帶我去看看他好嗎?我對不起他,我對不起他……」

    「叔叔不想見你。」向海抽出了腳,「但你可以說說向巍然在哪,並且把你這份求情的勁,留去求那個卡車司機出庭作證吧。」

    -

    閃爍的警燈照亮了半條街,人們從窗口裡探出腦袋來,議論著那個被拷進警車內的犯人身份,議論紛紛,擔憂著街區的安全性,又在警車離開過縮回房間裡去,繼續著日常的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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