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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57:11 作者: 風弄
    如果明浩知道自己寫蕭瑟書的靈感全都來自春夢,他一定會笑掉所有的大牙。

    不,也許是嚇得臉無人色,或者一臉忌憚迴避。

    因為童言做春夢的對象竟然是個男人,而且還是個脫衣舞男。

    童言從來沒有把自己的傾向對任何人提起,包括一起長大的明浩,他可是讀法律系的,待在孤兒院的時候,他就下定決心要當一個堅強的,有作為的,受人尊敬的好人。

    結果?

    奮鬥到現在,他淪落成為一個永遠為學費和房租發愁,靠當槍手兼寫小黃書為生,明明身患絕症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掛掉,還依舊死性不改的對著脫衣舞男做春夢的GAY!

    天理何在!

    「我這輩子到底幹了些什麼呀?」童言在寂靜的小房間裡重重的嘆了一聲。

    這種自憐自苦的姿態是他一向最痛恨的,可是,原來多堅強的人都少不了脆弱的時候。

    他短短的前半生,沒有亂花過一分錢,沒有偷過一次懶,為了可以成為律師,不用為交不了學費而被趕出學校,能接的工作他沒日沒夜的做,所有年輕人的娛樂享受他一次都不敢嘗試。

    眼看明年就要畢業了,他還拼死拼活的攢夠了下個學期的學費,誰知一個暈倒後的檢查……

    「為什麼偏偏是我啊!」童言抬起頭,對著破舊的天花板怒吼一聲。

    不甘心!

    所有倒霉事都到我身上了,我一沒殺人,二沒放火,這輩子最大的罪過也就是偷了一張海報,寫了幾本小黃書,那也用不著遭天譴啊!

    老天真是瞎了眼,我童言就是活該默默無聞地死在一間小破屋裡的命嗎?不管怎麼努力都是白費?!

    滿腹的鬱悶悲憤,好像沸騰的水一樣在心田裡咕嚕咕嚕地滾著,童言用力揉著一陣一陣亂跳的太陽穴,視線落在海報上。

    男人的薄唇微微勾起,比蒙娜麗莎的微笑還勾人心弦,童言一瞬間覺得海報是充滿生命力的,裡面的人甚至知道他正在想什麼,甚至正在對他欲語還休。

    真想見他……

    一股衝動不打招呼的襲上心頭,往神經里注射大量的亢奮毒素,讓童言呼吸猛然加快了。

    是的,想撫摸他,想親吻他,想看他跳舞。

    他單相思了三年,白天痴迷,晚上做夢,構想著這個男人的畫面奮筆疾書小色書,像個沒有理智的小瘋子,他為什麼不能真的和這個人見面,擁抱,親吻?

    對!

    童言猛的從地上跳起來,拉開抽屜,掏出最最寶貝的存摺。

    上面存著他下個學期的學費。

    什麼學費?管他呢?如果交了學費,讀個幾天就掛掉了那多浪費!

    還不如用在實際點的地方。我要實現我的夢想,啊不,春夢!

    我要見他!

    我要叫他在我面前跳脫衣舞!

    我要親眼看看他正點到一流的身材,聞聞他身上令人心猿意馬的汗味!

    我要親吻他,肆無忌憚地摸他!

    反正我都快掛了,一定要放縱自己,從一刻起,我要當真正的自己,我就是一個GAY,還是個喜歡做春夢的GAY!再也不要躲躲閃閃,再也不要當那個妄想著出人頭地,做事瞻前顧後,聽話勤奮的童言!

    就這麼做!

    童言拿著存摺興沖沖地往外走,但他很快就想起另一件事,匆匆回來拿起地板上的海報。

    拿海報的時候,瞄到角落的電話,另一種衝動又湧出來。

    既然下了決心面對現實,這次絕不能後悔,乾脆來個破釜沉舟,背水一戰,潑出去的水才收不回來。

    童言眼睛閃爍堅毅的亮光,迅速按下電話號碼。

    「明浩。」

    「童言?」明浩的聲音從話筒那邊傳過來,他大概剛剛才下了夜班,正在補眠,懶洋洋地問,「你是不是打算接那個論文工作了?我就說你怎麼……」

    「明浩,我要出櫃!」

    「……會有錢不賺呢,嗯,你剛剛說什麼?要櫥櫃?你要櫥櫃幹什麼?」

    「我!要!出!櫃!」

    「好啦好啦!要就要啦,不用叫這麼大聲,等我睡醒了幫你打聽一下哪裡有二手的櫥櫃。」

    童言真想直接衝過去把這隻糊塗蛋從床上拽起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明浩,不是櫥櫃,是出櫃。我…是…GAY!我不喜歡女人,我喜歡男人!我每天晚上做春夢,我經常夢見和男人上床!」

    「什麼?什麼?你冷靜一下……」

    「不!我不要冷靜!我冷靜了二十二年,冷靜出個狗屁的結果!我不要當好人了!我要當禍害!我要當個放縱的不顧後果的變態GAY!」

    「童言,你病了嗎?」

    「我病很久了!反正我豁出去了!我現在就去找脫衣舞男,我要看脫衣舞,我要看男色!我要瘋狂一回!」

    「喂喂!你冷靜點啊,童言,你是不是吃錯藥了?你不要動,我立即來……」

    不等明浩在電話那頭說完,童言咔嚓一下掛掉了電話。

    猛地喘了口氣。

    太慡了!

    他終於什麼都說出來了,如釋重負的感覺無與倫比。

    現在,他要去進行人生的最後享受----找他夢中的床伴,好好地欣賞他,撫摸他,調戲他,還有……對!猥褻他!

    耶!

    第二章

    為了節省花費,童言租的小房子位置非常偏僻。

    而海報上的夜總會地址,卻是台北市最繁華的地段。

    從自己住的小房子到那裡,需要坐捷運後還要轉好幾次車。費了不少時間,童言才找到鑽石夜總會。

    幸好,三年過去,這家夜總會還沒有倒閉,而且……看起來生意興隆,雖然只是下午,外面卻幾乎停滿了整個地下停車庫都不夠,還排到外面路上來的,一部部都是名車呀。

    閃爍的霓虹燈,高級的裝修,看起來門檻很高的夜總會,另一個代名詞就是溫柔鄉銷金窩。

    看著富麗堂皇如皇宮般的大門,一向對高消費避之唯恐不及的童言還是忍不住打個冷顫。

    童言看看台階上笑容可掬的服務生小姐

    再看看從身後昂首闊步走進大門的其他人,一個個財大氣粗、大腹肥腸,腕上帶著鑲鑽石的金表,閃得一公里以外的人都可以看見了。

    再低頭看看自己。

    一身樸實無華,再簡單不過的白襯衫,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

    這個樣子,會不會連門都進不去啊?

    不行,一定要裝作很有經驗,否則一定被人當肥羊宰了。

    摸摸口袋裡的存摺,童言給自己狠狠鼓了一番勁,昂首挺胸地跨出第一步。

    幸好,大門的保全和服務生小姐都沒有注意他,

    童言一進大門,就被內部輝煌大氣的裝修給震撼住了,不時有嬌媚的笑聲傳進耳膜,但內部設計得好精密,有許多牆壁兩旁裝著小月亮燈的通道,曲曲折折地,仿佛迷宮一樣。

    去哪裡找脫衣舞男呢?

    童言好奇地往裡面邊看邊走,慢慢地,他聽見了悠揚的樂聲。

    揚琴?

    真難以想像,夜總會這樣的地方竟然也會有揚琴這種樂器?

    正感到驚訝,一個忽然冒出來的身影擋住了他的去路。

    「小弟弟,走錯地方了哦。轉身往後走,右邊的樓梯下地下二樓才是工作人員休息室。你是新來的吧?」何卓笑盈盈地看著這隻一看就知道迷了路的小羔羊。

    氣質清純,相貌端正。

    嗯,不錯。

    這次找的新服務生似乎素質很好,等一下該把人事部經理叫過來表揚一下。

    「不,你認錯了,我不是工作人員。」童言咳嗽一聲,故作老成地挺起胸膛,「我是來消費的。」

    「消費?」何卓臉上的笑容加深了。

    這身打扮,怎麼看也不像會來他們夜總會消費的客人,這牛仔褲至少穿了幾百次了吧?

    有趣。

    剛剛陪老闆舒谷洋去搞定了海邊那個新商業域的規劃案,回來看到一切正常的夜總會,正覺得無聊呢。

    沒想到這麼好命,遇上一隻送上門的小綿羊。

    「原來是客人啊,不好意思。請問客人有什麼地方需要我們服務的嗎?」何卓陪著舒谷洋從底層做起,過關斬將,打造出如今的鑽石夜總會,哄人的本事可是一流的。立即站直垂手,擺出一副高級可招待的樣子,笑容可掬,體貼周到,「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這裡的總經理,小姓何,這是我的名片。」

    雙手遞上設計感超強的名片。

    看著小綿羊警惕性很高地接過,何卓心裡邪惡的魔王已經開始嘿嘿發笑了,繼續非常敬業地介紹,「我們夜總會可是出了名的服務周到,人生最美好的享受在我們這裡應有盡有,無論您是想過來喝兩杯休息休息,還是想找個美人陪你聊天解悶……」

    「我要找脫衣舞男。」童言到底有些不自在,說話的時候頭垂得低低的。

    何卓在心裡暗叫一聲。

    世界變啦!

    這麼清純的小臉,白白淨淨的斯文仔,居然內心如此奔放。牛仔褲都捨不得買新的,肯花大把的鈔票來看脫衣舞男。

    嗯,要不要乾脆把這隻表里不一的小綿羊拐來看當脫衣舞男好了?

    「客人你太有眼光了,我們夜總會的舞男素質一向是有口皆碑的,不知道客人的口味比較偏好哪一種,我們有小正太型的,泰國人妖型的,日本美少年型,健美壯漢型……」

    被素未謀面的男人這樣大咧咧地介紹舞男類型,童言這個連一次真正性生活都不曾有過的純情男臉都紅了。

    一個勁地搖頭。

    「我要上門服務的,」童言從口袋裡掏出那張摺疊得非常平整的海報,珍而重之地打開,遞給何卓,鼓起勇氣,「我就要海報上的這個舞男上門服務!」

    何卓的笑容,在接觸到海報的那一瞬間凍住了。

    下一刻……

    「Oh!My God!你要點我們老闆給你上門跳脫衣舞?!」差點震壞屋頂的驚叫爆發出來。

    那張海報上的男人不正是……

    已經金盆洗手三年,現在開了俱樂部又開夜總會,還即將擁有價值上億的新商業城,現在正躺在身後的豪華包廂的沙發上睡得很香甜的----舒!谷!洋!

    三年錢的海報早就過氣了,那是老闆最後一次給夜總會拍廣告照,這小弟弟從哪翻到這麼舊的東西呀?

    這下真是玩大了。

    太刺激了!

    「這是你們老闆的紅牌嗎?」何卓剛才的「My God!」叫得太大聲了,童言被下了一跳,根本沒把他的話聽清楚,「我就要他,我要他跳脫衣舞,上門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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