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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57:51 作者: 長洱
    因為黑暗, 她失去大與小的比對,會覺得自己愈發渺小,纖若微塵;而這片空間是那麼廣闊無垠, 宇宙一般。

    如果是之前的她, 有了想法後,想想也就放棄了, 不會真的採取行動。但好歹重來一次,如果還因為害怕不成功而不敢嘗試,那簡直像個傻子嘛。

    她所知不多, 但好歹知道,雖然這個世界的現有知識浩瀚無垠,但它們大部分都藏在圖書館裡, 被有識者編纂成書。

    當你把網撒下去,應該總能撈到一些東西。

    因此書架上的每本書她都會稍微翻一下,觀察目錄和前言,並她會把自己認為有用的書目和信息標註下來。

    這是個笨辦法,總體來說,就算是宏景圖書館,它的藏書量也非常龐大,而信息多到一定程度後會難以梳理。因此她有那麼一段時間仿佛身陷蛛網,總覺得看到什麼東西都有用,卻沒能力歸類分理清楚。

    覺得每一條都有用,但真的有用嗎,她又沒有能力分辨。

    最最困擾的時候,她覺得那些書籍目錄後跟著的「………………」都像粘膩的蜘蛛網。

    那段時間她一定表現得非常焦慮,以至於老林都忍不住問她:「你最近怎麼了,微積分有這麼難?」

    林朝夕假裝沒這回事:「還好吧,學到後面也沒覺得那麼難。」

    「那是為什麼,和裴之表白的學姐太多?」

    林朝夕:「……」

    老林穿著圍裙,用鍋鏟拍了拍她肩膀,語重心長:「這方面,爸爸幫不了你。」

    老林越是顯得輕鬆幽默,對一切都無所謂,林朝夕心底就揪得越緊。

    「我需要一點指引。」她說。

    「什麼方面的指引?」

    林朝夕很想說「我想知道用什麼方法可以救下你」,但如果是老林的話,說不定會說「不用救」,而且不用救的理由很有可能還是「生死都是人生體驗」之類特別無所謂的話。

    所以她低頭想了想,決定把問題轉換一下。

    「你人生中,有沒有那種毫無方向的時刻?」

    「聽不懂你的問題。」

    「就比如你在小學的時候,下定決心要攻克一個特別特別難的數學問題,類似於千禧難題,然後你發現自己沒有任何方向,純粹在痴人說夢。」

    「千禧難題啊,其實已經累積非常多前人的研究,不至於毫無方向,頂多是需要花點時間來探索。」

    「你就沒有那種面對龐大命題、眼前一黑手、特別足無措的時候?」

    「有啊。」

    「什麼時候?」

    「知道我還有個女兒的時候。」

    老林非常平靜。

    天氣暖融融的,他們坐在花架下,小院裡青草勃發,林朝夕卻鼻子一酸:「你不要突然煽情!」

    「真的。」

    老林講完,轉身進廚房燒菜,嘴裡還嘀咕:「而且還越餵越龐大。」

    ——

    林朝夕後來想,老林大概也沒有說謊。

    對他來說,從天而降的女兒,估計是比那些數學難題還要難以處理。

    她那麼麻煩,吃那麼多,不僅需要他的教育,還總需要他幫忙。無論是追男孩還是學習,甚至是每天吃什麼,她都離不開他的。

    雖然老林嘴上沒有說什麼,但在一次周末的數學補習班上,老林讓窗邊的同學拉上窗簾。教室里新裝了投影設備,完全走進新時代的樣子。

    幕布降下,爾後亮起,所有人驚訝地發現,老林竟真準備給他們放片子。

    「林老師我們今天不上課嗎,我們要看電影嗎?」學生們很激動地問。

    「上課,看片子也可以上課,這是一堂直擊心靈的教育課。」老林擺弄了下設備,屏幕上出現了一行字。

    「哇,老師好時尚了!」

    「與時俱進、與時俱進。」

    老林退坐到教室最後,昏暗的光線里,他靠著黑板,雙手抱臂,仰頭看著幕布。

    幕布忽然變黑,只有一隻搖擺的節拍器,林朝夕知道,這部片子開始了。

    一開始的時候,她不知道這是部講述什麼的片子,直到輕而靦腆的講述聲響起。

    ——或許我描述數學研究經歷最恰當的比方,就是進入一個黑暗的大宅中。因為,當人進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房間裡,就會跌跌撞撞地碰到家具,逐漸你會知道每件家具的位置,而經過六個月的樣子,你最終會找到開關,打開燈。燈光突然照亮了一切,你能夠清楚看到你所在的位置。

    那是很長的一段敘述。

    可周圍卻安靜下來,窗簾拉上以後,教室里只有很少一點光。每個孩子都仰頭,在看投影幕布上講述的這個故事。

    一切始於三百多近四百年前,數學家費馬的一個玩笑。

    費馬在閱讀《算術》時,像三味大學圖書館那些書上發生過的事情一樣,他曾在在書旁空白處寫下不少筆記,。在第八頁頁邊處,他寫下了一條極其簡短,卻成為世界上最困難數學難題的一條手記。

    簡單來說,在經過觀察後,他認為,除了畢達哥拉斯定理即x^2+y^2=z^2,不存在任何整數解n,使x^n+y^n=z^n。

    他甚至還極其調皮地留下一段話,說「關於此,我確信已發現了一種美妙的證法 ,可惜這裡空白的地方太小,寫不下。」

    後來當安德魯·懷爾斯先生,也就是他們現在所觀看這部紀錄片的主人公真正證明這一簡單猜想後,人們才知道,費馬先生留下的那段話可能完全是個惡作劇。因為當時的數學發展水平,不足以讓他找出那麼一種「優美」的解答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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