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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54:17 作者: 慢半拍的鈴鐺
不過,譚碩雖不喜歡在媒體面前拋頭露面,對各方的樂評卻充滿了好奇。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有機會見到為自己的作品所寫的樂評,興致勃勃地看完之後還會和密切關注著媒體報導的陳甘檸閒話幾句。但陳甘檸很快就發現,譚碩竟然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在看這些評論的,仿佛這些樂評夸的都不是他,任別人把這作品說得神乎其神,他也只是樂呵一下,當作八卦看過之後就丟在了一邊。
如此還算平靜地休整了幾天,於豆豆終於來找秦海鷗,一來是讓他了解外界近期的動向,二來是和他商量接下來的演出計劃,畢竟秦海鷗先前曾表露過想要巡演的意思,眼下秋季演出季已經開始,時間不等人,現在各個劇院音樂廳的演出日程已經排好,雖說以秦海鷗的情況要想插個隊是不難,而且於豆豆事先也有所準備,但她還是希望能儘早把一些要緊的環節敲定。
秦海鷗一連睡了幾天懶覺,連練琴的時間也有所縮減,看起來精力已經恢復,但對演出以外的活動仍然興趣缺缺,聽於豆豆說完最近的情況,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於豆豆便道:「別的都不打緊,我已經全部推掉了。只是楊院長那邊想請你和譚碩去學校做個講座,給學生們講講這次演出的新作品。王老師之前也跟我提過一句,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秦海鷗聽她提到楊其聲和王一夫,知道那正是譚碩的母校,眼睛一亮:「這個可以答應!」
於豆豆點點頭:「那我去告訴譚碩。」
秦海鷗把手一擺:「我去吧。他肯定要當縮頭烏龜的,還是我去勸他。」
於是兩人談完以後,秦海鷗就找到譚碩,把這事告訴了他。譚碩先前因為於豆豆找秦海鷗談事情,自覺迴避,跑到另一間屋裡看電視,這時聽秦海鷗說完,盯著屏幕上的球賽頭也不回:「不去。」
「你的母校邀請你,為什麼不去?」秦海鷗問。
「我沒畢業證。」譚碩飛快地回答。
對此秦海鷗早有準備:「這好辦,讓楊院長給你補一個。」
「我不知道要講什麼。」譚碩還是不肯鬆口。
可秦海鷗已經替他想好了:「你可以把作品分析一下,講講它的特點,還有你的創作過程和心得體會。」
譚碩似乎噎了一下,卻仍然目不轉睛:「這些你也知道的嘛!你去就可以了!」
秦海鷗抓起一旁的遙控器,把電視關掉了。
譚碩從沙發上彈起來,終於轉過來怒視著他。秦海鷗就道:「不管你同不同意,反正我已經答應了。」
譚碩罵了一聲,奪過遙控器重新開了電視,不再理會。秦海鷗知道他這就算是答應了,便通知於豆豆著手準備。
於豆豆很快回了消息,講座的時間就定在下周。譚碩本來打算過幾天先回龍津一趟,處理一下米粉店的雜事,為此也只好把歸期延後。秦海鷗對這樣的安排非常滿意,心裡甚至是期待的,儘管這場講座對他來說可有可無,但對譚碩卻很重要。秦海鷗不知道譚碩拒絕母校的邀請有多大程度是出於對孫辰的厭惡,畢竟孫辰眼下仍然是作曲系的副教授,要讓譚碩對其視而不見實在太強人所難。但既然秦海崖那邊已經有所行動,秦海鷗還是希望能把這個問題徹底解決,而楊其聲的邀請正好可以成為一股助力。
果然,不出兩天,孫辰學術造假的消息就被媒體曝光。由於在《長夜之歌》之後再也沒能創作出像樣的音樂作品,孫辰為了教授的職稱評定,這些年來陸陸續續發表了一些學術論文和著作,而這次曝光就是衝著這些所謂的「學術成果」來的。
秦海崖對弟弟的秉性和心思再清楚不過,曝光時對孫辰的私生活方面一字不提,只抓住論文和著作中的抄襲問題,出手狠絕不留情面,把動靜搞得很大。作曲系和學校高層非常難堪,很快就宣布對孫辰進行停職調查。此事一出,立刻成為樂界繼秦海鷗復出之後的又一熱點。人們對孫辰的認識多源於十一年前他憑《長夜之歌》獲得新音杯金獎,可多年來他在作曲方面再無建樹,後來轉而走上理論研究的道路,卻沒想到大部分論文和著作竟都存在抄襲問題。這些事實一經曝光,便遭到媒體和業內人士的群起譴責和批判----一個曾經的獲獎作者竟然墮落到如此地步,顯然其無論在事業上還是人品道德上都是個失敗者,大家應當引以為鑑,希望校方不要姑息。而學校的調查流程雖還沒有完全結束,公布處理結果也是遲早的事了。
秦海鷗復出的熱度尚未減退,孫辰的抄襲事件又鬧得沸沸揚揚,媒體們不禁感慨這個夏天可謂持續高溫,肖聰那令人大跌眼鏡的演出事故、秦海鷗無可挑剔的完美復出、一個仿佛從石頭裡蹦出來的牛人譚碩,以及孫辰在獲獎多年後的身敗名裂,這幾件事把音樂圈翻攪得如娛樂圈般熱鬧,從媒體到專業人士再到普通樂迷,都圍觀得不亦樂乎。
這個消息很快被譚碩知曉,卻不是秦海鷗告訴他的,而是被陳甘檸搶了先,當做母校的八卦講給他聽,還問他是否認識這個叫孫辰的老師,譚碩只推說不認識。此後秦海鷗也問他是否聽說了此事,譚碩表示已經知道了,便沒了動靜。秦海鷗在旁邊默默等了一會兒,猜不透他心裡想什麼,正尋思著如何就這件事情和他談一談,卻見譚碩轉過臉來,反倒是一眼把他給看穿了,有些好笑地問:「你希望我說什麼,天道輪迴,報應不爽嗎?」
秦海鷗想了想:「不是嗎?」
譚碩輕輕嘆了口氣:「也許是吧,但這件事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人一旦過了心裡這道坎,外界能對他施加的影響就很有限了,這種感覺你恐怕比我更清楚。所以,你也不用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秦海鷗注視著譚碩,從譚碩身上他感覺不到鄙夷和厭恨,也沒有幸災樂禍,沒有隱忍也沒有快慰,只有一份超然的平靜。
於是他點點頭道:「好。」
第一百零九章
距講座開始還有一個多小時,學校的小演奏廳里已經擠滿了人。幾天前校方把講座的海報貼出來後,這個消息就迅速傳開了去,今天慕名而來的不止是本校師生,還有從外校趕來的師生以及一些抱著僥倖心理想趁機採訪秦海鷗和譚碩的媒體。講座的時間定在下午兩點半,一部分學生吃完午飯就提前到演奏廳占座,卻不料比他們早的大有人在,演奏廳里竟只剩下最後幾排座位還空著,而這幾排座位也很快被人占滿,此後進來的人只能往當中和靠牆的幾條過道里填。
於是,當秦海鷗和譚碩走上講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演奏廳的觀眾席上座無虛席,所有的過道從前往後擠滿了整整齊齊席地而坐的學生,連個下腳之處都沒留下,從觀眾席的最後一排到後牆之間也站滿了人,導致入口處的兩扇門無法合上,還有許多進不了門的學生,就在門外墊著腳尖往裡張望。
這個多功能的演奏廳只有約四百個座位,平日裡主要供在校師生教學、排練或是進行小型的內部演出時使用,有時也會安排大師課。這時,演奏廳里滿滿當當全是人,越發顯得空間侷促、觀眾熱情高漲。負責安排講座的老師一見這陣仗,頓時後悔選錯了場地,他們料到了這場講座會很受歡迎,卻沒料到會來這麼多的人,連外校的師生也來了,早知如此,就該在學校的大禮堂里來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