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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54:17 作者: 慢半拍的鈴鐺
    於是,秦海鷗先去了照相館,和趙非約好了拍照時間,然後又到米粉店,對譚碩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總算說動了他。到了拍照這天,趙非早早地就帶著設備來到小蓬門準備。譚碩雖然遲到,好歹沒有食言,但他穿著一身套頭T恤和短褲,腳下趿著拖鞋,顯然對這次拍照的性質毫無自覺。於豆豆陰著臉掃了他一眼,就對秦海鷗道:「帶他去洗臉,臉和脖子都要洗,多洗幾遍,洗完了再給他敷張面膜。」

    秦海鷗二話不說立即執行。譚碩知道今天反正也逃不掉了,邊隨他往屋裡走邊發牢騷:「不就是拍個照嗎,怎麼這麼麻煩!我在家明明都洗過了,你們就直說吧,是嫌我臉黑啊還是嫌我臉糙?我可告訴你啊,我這張臉生來就長這樣,不管怎麼洗,也不可能洗成小白臉的。」

    秦海鷗在前頭偷笑,進屋後便把自己平時用的男士洗面奶和面膜找來,先監督他洗了臉,然後讓他把面膜敷上。

    譚碩對著鏡子照照被面膜覆蓋的臉,唉聲嘆氣地坐下:「早知道還要受這罪,我當初就不該答應給你寫!」

    秦海鷗繃著臉嚴肅地警告:「敷面膜的時候不要說話,否則會影響效果。」

    譚碩「哦」了一聲,消停了片刻,突然又問:「這玩意兒不是女人用的嗎?你怎麼也用?」

    秦海鷗認真答道:「這是男士面膜。我平時也不常用,不過演出期間會多用一點。」

    譚碩又「哦」了一聲,這才徹底安靜了。

    二十分鐘後,摘下面膜的譚碩回到了於豆豆的面前。於豆豆把他打量一下,臉色稍有緩和,接著就道:「把衣服脫了。」

    譚碩大驚:「乾乾乾乾嘛?!」

    於豆豆的臉色又冷下來:「我都不怕看,你還怕脫?」

    「你總得告訴我為什麼脫吧?!」譚碩叫道。

    秦海鷗在一旁幫著解釋:「你穿的是T恤,等化了妝就不方便脫了,所以要先把它脫掉,這樣化完妝後才好穿別的衣服。」

    譚碩瞪著眼睛聽他說完,愣了三秒才反應過來:「操!大老爺們化什麼妝啊!」

    他說著便起身要跑,秦海鷗忙攔下來,好一番連哄帶勸,告訴他這種妝只需打點粉,稍微畫一畫,才終於讓他就範。隨後秦海鷗又找來兩件自己的襯衣給他試穿,但這些襯衣穿在譚碩身上略微顯大,於豆豆看得直皺眉頭,又叫秦海鷗找了兩件修身的來,果然更合適一些,這才解決了著裝的問題。

    由於節目單上只需半身照,於豆豆便沒要求譚碩換褲子。譚碩臉上撲著粉,身上穿著筆挺的襯衣,下半身卻依然是短褲和拖鞋,就這樣出現在琴房。趙非正蹲在琴房的地上擰柔光傘的支架,一見他這身行頭,笑得爬不起來,扶著支架道:「老譚啊,你上半身是結婚,下半身是趕集,你到底要拍什麼照片啊?」

    譚碩剛要發作,就被於豆豆按到沙發上,用啫喱給他抓頭髮。不一會兒趙非的設備也都準備完畢,幾個人便把譚碩戳在鋼琴旁,讓他擺姿勢。

    譚碩哪經歷過這種事,表情和手腳都是僵硬的,被於豆豆喊了幾次「挺胸」之後,終於忍無可忍地反抗:「我又不是女的,哪來的胸!」

    於豆豆決定出門冷靜一下。趙非笑得手抖,陳甘檸幫他舉著反光板,也笑得直飆眼淚,只有秦海鷗還保持著基本的鎮定,並根據自己豐富的被拍經驗耐心地幫譚碩調整。

    譚碩被他們折騰得苦不堪言,好容易拍了幾張,卻都不太滿意。這時趙非和秦海鷗也已經累得滿頭大汗,於豆豆給他們拿來冰鎮果汁,眾人便紛紛嚷嚷著要歇會兒。

    譚碩喝完了果汁,一時無事可做,看見鋼琴上放著自己的譜子,便對著譜子琢磨起來。自從作品完成以後,他一直在斷斷續續地修改,此刻看到自己從前改動過的一個地方,突然覺得應該再改幾個音,就從書架上摸了支筆,回琴凳坐下,趴在譜架上寫起來。

    秦海鷗正和趙非聊天,瞥見譚碩在寫東西,忙拍拍趙非,又指指鋼琴的方向。趙非轉頭一看,立刻心領神會,悄悄指揮陳甘檸將反光板舉到需要的位置,自己則抱著相機湊上前去,看準時機咔咔咔連拍了數張。

    譚碩被快門聲驚動,扭頭警惕地看看他們,又接著寫自己的。秦海鷗和陳甘檸湊到趙非身邊看剛剛抓拍的照片,只見照片上的譚碩一手扶著譜架,一手握筆在譜子上寫著,雖然沒有正對鏡頭,但那副創作的姿態非常自然,沉靜又專注,很符合他作曲家的身份。秦海鷗和陳甘檸都覺得這張很好,拿給於豆豆看,也得到她的認可,便決定將這張照片用在節目單上。趙非看著照片連連感慨:「原來這才是老譚的真面目啊!這麼一看,他還真像個大作曲家似的!」

    「不是像,他就是。」秦海鷗糾正道。

    眼看照片有了著落,譚碩又開始為節目單上的作曲家簡介發愁。這十一年中他做過許多份工作,卻沒有一份是與作曲有關的,他也創作過各種各樣的作品,卻沒有一部可以作為他的成就寫入履歷。身為一個忙忙碌碌的普通人,他的經歷可謂五彩斑斕,但身為一個作曲家,他的過去卻只有一片空白。

    秦海鷗知道譚碩為難,也幫著想辦法。考慮到譚碩的母校是一所著名的音樂學院,他建議譚碩將學歷和畢業院校寫進介紹。誰知譚碩一聽,立刻大搖其頭:「不好,不好……」

    「怎麼不好呢?」秦海鷗問。

    譚碩眼神遊移,支吾了片刻才慢吞吞地說道:「當年……出事以後,我就走了。」

    秦海鷗聽了這話,還是不明白。這件事他是知道的,譚碩在告訴他真相時曾對他講過,可這件事和他們當下在討論的問題有什麼關係呢?

    譚碩見他一臉茫然,嘆了口氣,終於尷尬地解釋道:「當時太年輕,被氣昏了頭……走得太急,連畢業證都沒有去領。」他說完就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似乎覺得有點丟人。秦海鷗沒想到事情是這樣,一下子沉默了。

    譚碩想了想,又道:「要不,乾脆別弄什麼介紹了。我就是個作曲的。別的,就讓我的音樂去說吧。」

    秦海鷗默然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下去。他本以為於豆豆不會同意這個方案,還做好了勸說她的準備,卻沒想到她竟答應得十分爽快,表示如果拿不出像樣的介紹,還不如不要介紹,就讓作曲家保持神秘感,還能以此作為宣傳的噱頭。她考慮問題的角度雖與譚碩不同,但秦海鷗的初衷之一就是想讓譚碩及其作品引起關注,聽她這麼一說,便覺得這主意不錯。

    第九十四章

    節目單的事就這樣定下來。另一邊,音樂會的門票也終於開始放票,雖然與正常的放票時間相比可謂姍姍來遲,卻是被樂迷們翹首以盼,千呼萬喚始出來。在放票的同時,於豆豆還發布了音樂會的部分曲目,並宣布在這場音樂會上將有神秘的新作品登場。消息一經放出,果然引起業界和樂迷的廣泛關注。媒體們又一次找上了於豆豆,希望從她這裡挖到幕後消息,樂迷們在驚喜之餘也紛紛猜測秦海鷗這一年多的沉寂是否與這部新作品有關。不過,所有人當中最忙碌的還要數作曲界人士,他們在得知消息後便忙著互相打聽,誰都清楚在秦海鷗的復出音樂會上登場的新作品是何等分量,可誰都不知道這部作品究竟是何人所寫。是業已成名的大師,還是嶄露頭角的新人?這個圈子其實很小,然而眾人猜來猜去,問了一圈,始終沒能打聽出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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