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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54:17 作者: 慢半拍的鈴鐺
柳陽把托盤往桌上一放,批評道:「這麼多人杵在這兒,也不知道來廚房幫我端菜,你們都好好跟譚碩學學。」
趙非道:「你確定老譚是去幫你端菜的嗎?」
小黑道:「廚房裡的菜是不是少了幾盤,快去數數!」
曹楠道:「我們都跟他學,你這兒就連盤子都不剩了。」
眾人一陣鬨笑。譚碩放下手裡的東西,轉眼瞧見納蘭錦衣襟上的茉莉,忙湊到珠珠身邊悄聲問:「什麼情況?」
珠珠看了一眼秦海鷗,也悄聲答:「過關了,你別再提就沒事。」
譚碩鬆了口氣,立刻積極地轉移眾人的注意力:「來來,把酒滿上!蛋糕上的蠟燭呢?都插上插上!」
他這麼一喊,倒的確讓人忘了禮物和罰酒的事。眾人七手八腳地把蠟燭插好,納蘭錦許願吹蠟燭切蛋糕,把該走的程序都走了一遍。接下來大家吃的吃,喝的喝,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說笑聊天,場面漸漸變得混亂而熱鬧起來。
納蘭錦和珠珠說了一會兒話,回頭見譚碩還獨自在桌上吃著,便過來坐在他身邊。
「老譚,」她笑微微地看著他,「今天可算是便宜你了。」
譚碩夾起最後一塊糖醋小排,連連點頭:「可不!柳小姐這排骨做得最地道了,連小黑都比不上,你們居然放著不吃,真是不懂人生。」
納蘭錦低頭憋著笑,過了好一陣才緩過勁來,又道:「這花好香,謝謝你啦。」
譚碩得意道:「呵呵,我親手摘的,能不香嗎?」
納蘭錦憋得開不了口,眼看就要忍不住,忙起身走開了。
另一邊,秦海鷗將柳陽叫到一旁,問她房子的事。
他知道柳岸附近有幾座老宅,有的住著人,有的雖一直空著,卻並沒有公開招租,便想問她有沒有辦法把這樣的空宅子租下來。
柳陽聞言大吃一驚,她知道秦海鷗是在幫譚碩打聽,壓低聲音道:「就算有辦法,譚碩也不會同意的。」
「為什麼?」秦海鷗小聲問。
「太貴了。」柳陽說。
柳岸附近的老宅都是有年頭、有來歷的院落,裡面的房間很多,即使出租出售也會成套交易,根本不可能拿來做米粉店這種小本生意。這樣的宅子別說譚碩現在租不起,就算讓他把米粉店賣了,他也租不起。
柳陽心知秦海鷗很可能是因為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也不太會考慮錢的事,所以才會想出這個完全不適用於譚碩的辦法。但秦海鷗所想的,其實要更複雜一點。
經過這些天幫譚碩找房,秦海鷗已經知道了譚碩租房的預算,他並非打算讓譚碩直接去租這樣的宅子,因為這對譚碩來說顯然是不可能的。他是想著,如果自己能把宅子租下來,再將其中當街的一間按照目前米粉店的租價出租給譚碩,那麼問題就可以得到解決了。
但是這個辦法並非長久之計,當中還有許多不確定因素,因此秦海鷗也只是在心裡盤算著,並沒有立刻把這想法說出來。
柳陽見他不說話,安慰道:「現在到月底還有些時間,大家一起幫著找,不一定就真的找不到了……其實這樣的事龍哥最有辦法,但是他女兒放暑假,全家都在外地玩,下月初才能回來。如果到了月底還是找不到,就讓房東再寬限幾天,等龍哥回來,也許他能有辦法。」
秦海鷗一邊聽她說,一邊想自己的,一時也沒有更好的主意,便沉默著。
譚碩忙了一天,這時終於酒足飯飽,就想抽根煙放鬆一下。他看見阿四獨自蹲在一角抽菸,便走過去蹲在他旁邊,把自己的煙掏出來。
「怎麼不去喝酒啊?」譚碩邊點菸邊問。
阿四看上去心事重重,沒有答話。
秦海鷗轉頭見譚碩吃完了飯,就想找他說話,離開柳陽向兩人走來。他剛一走近,阿四就站起來走開了。秦海鷗看了他一眼,沒有在意,徑直走到譚碩身邊蹲下,低聲道:「《夢幻曲》我練得差不多了,你什麼時候來聽聽?」
自從發現了秦海鷗的癥結所在,譚碩就開始刻意讓他練習一些簡單的曲子。他希望秦海鷗能暫時忘掉技術,但要讓秦海鷗做到這一點,反而不如普通的學琴者容易,因此最直接有效的辦法,就是讓他去彈奏那些對他來說沒有技術難度的曲子。
然而僅僅是這樣還不足以達到譚碩想要的效果。譚碩想要秦海鷗在忘掉技術的同時,在音樂上投入更多的心思,為此他特意挑選了一些在技術上非常簡單,卻在藝術上有一定深度的作品。他不急於求成,也沒有告訴秦海鷗原委,只在平常聊天時把這些作品提起來,建議秦海鷗多加練習。
秦海鷗不知道譚碩為什麼要讓自己練這些曲子,可是他信任譚碩,在譚碩面前演奏讓他感覺很放鬆,他也很想得到譚碩的認可,因此譚碩讓他練什麼他就去練什麼,練好了再彈給譚碩聽,看看譚碩又會怎麼說。從前王一夫給了他很多的指導,但譚碩卻不曾真正地指導過他什麼,只是不斷地啟發他產生更多的想法。秦海鷗十分享受這個過程,那些他從前不曾仔細留意過的音符,現在都變成了可以反覆把玩的玩具,令他愛不釋手,樂此不疲。
最近譚碩讓秦海鷗練習舒曼的《夢幻曲》,這首曲子篇幅短小,節奏緩慢,旋律簡潔,卻在稀疏的音符背後蘊藏著豐富的情感。如果只是將它彈奏出來,這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但如果要表現出其中的情感,對演奏者的音樂修養則將是很大的考驗。這首曲子秦海鷗就算閉著眼睛也能彈,可這幾天將它反覆推敲,卻發現這些簡單的音符仿佛具有某種魔力,每一遍演奏都讓他感到還有更多更深的內容有待挖掘,讓他產生了一種越彈越難的感覺。
越彈越難,但也越彈越有興味。秦海鷗琢磨出幾種不同的演奏,其中的變化極其微妙,他迫不及待想彈給譚碩聽聽,無奈譚碩最近太忙,秦海鷗問了兩次,都碰上譚碩要去看房。
譚碩也知道秦海鷗已經憋了好幾天了,這時聽他又問,便道:「明天上午吧!明天我不用看房。」接著抱怨道,「這天氣也太熱了,這會兒要是能泡在河裡抽就好了!」
秦海鷗道:「我見過一個古巴的吉他手,能邊游泳邊抽雪茄,那菸捲一點也不會濕,還能用蛙泳和仰泳兩種姿勢抽呢。」
譚碩笑道:「這功夫不錯!有空我也去東頭的河裡練練。」
秦海鷗道:「不行,那邊有治安巡邏隊,不讓下河。如果被發現了,一次罰款200。」
譚碩驚訝:「什麼時候的事?去年都還沒有!」
秦海鷗道:「我也不知道啊,我跑步的時候看見的。有個大叔趁著天黑鑽到水裡,可是他不知道巡邏的人就在樹後面躲著,剛一下水就被抓住了。」
「太陰險了!」譚碩很氣憤,於是回憶了一番從前鎮上還沒有遊客時,大家都可以下河洗澡的日子。兩人正聊得起勁,突然發現眾人不知為何都在向後院的小門聚攏。那地方沒有燈,光線很暗,從譚碩和秦海鷗這裡只能隱約看見小黑正不停地朝二人招手,似乎是想讓他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