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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遠信抬眼與他對視，「身為文科生，總不用我向你翻譯吧。」單仁粲然一笑，其實當初他買杯子的時候就想買這兩個勺子，只是他不確定伊遠信會不會大膽地用，他不想這些物件永遠被藏在黑暗之下。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多情？」

    「……」

    那日後，伊遠信刻意淡忘家裡的糟心事，只要家人沒找他，他就選擇性忽略，當個縮頭烏龜。雖然單仁時常逗他開心，但心病不除，終究無法快樂。

    即使拍畢業照這天。

    更大的原因也是因為靳牧高他已經把寢室的東西收拾得差不多了……他也終要離去。

    「你會等到拍完畢業照再走吧？」

    中午午休，伊遠信在浴室里還是不放心又問了一遍他，靳牧高知道伊遠信很捨不得自己，便很誠懇地回答：「放心吧，這樣的紀念還是值得留下的。」靳牧高按了按他的肩膀，慢慢離開浴室，幾小時後，他便不再與他共處一個空間。

    伊遠信揉搓著手裡的毛巾，心緒也擰在一塊，知道總會別離，還是被別離扼住咽喉，窒息得難受。這才只是一個開頭，兩個月後，大夥各奔東西，畢業宴上的自己又會如何？

    拍畢業照那天，天空並非晴朗，依然擋不住同學們的興奮，尤其是他們文科班，女生們總會想盡辦法在人群中成為最特殊的那一個。即使在穿校服的硬性規定下，依然花樣百出。

    其他的，光是一個站位就可以讓班主任安排半日。

    站在人群外的伊遠信並未把心思放在畢業照上，他關注的是，幾秒前還在的靳牧高此時不見了。雖然知道這個節骨眼他不可能離校，可還是怕靳牧高錯過。

    「我去找找他。」

    伊遠信和單仁交代了一句就跑開了，說實話，單仁還是有點吃醋，從昨天靳牧高收拾東西起，他的心思就完全放在那個人身上，一般人不都重色輕友嗎？

    靳牧高其實不是故意離去，他只是回了一趟教室，在走之前還要悄悄留一樣東西。怕被人看見，沒有逗留，他前腳離開那人的課桌，就看到伊遠信匆匆從外面跑進來，看他焦急的神色，靳牧高不經意微微一笑。

    「我答應你的事，不會食言的。」

    伊遠信跑進來了才知道有些尷尬，自己這樣會不會被人誤會？他是真的把靳牧高當成摯友，身處現代社會的他們雖然不像古時候一別便是一生，可也不能保證日後還能再見幾面。就像當初江至，他也是時隔三年才能偶然遇上。

    伊遠信平復了呼吸後，勉強一笑，「走吧，老班已經在催人了。」

    等他們回到廣場，老班確實已經撓著頭找人，他們被呵斥一頓趕忙回到班級，他和靳牧高正好被分到了兩邊。伊遠信走到自己的位置，隔著元昊便是單仁，今日有些忽視他，此刻碰面他露出一個很溫暖的笑容，頓時融化了冷著臉的單仁。

    「和你商量件事，我們換個位置吧。」

    「不要，我要和室長站在一起。」

    元昊哪會不知單仁打得什麼主意，他今日無端被桑榆擺了臉色，自然不想看到他們在旁邊恩愛。兩人悄悄爭執了半天，看得伊遠信都忍不住笑了，相機就在那一刻偶然記錄。

    女生中心高挑的陳琪琪，髮型最為張揚的韓櫻子，看似最不起眼的燕抒筠，獨坐第一排的蔡婷婷……

    每個人的青春鐫刻在這張單薄的畢業照上，他們身穿同樣的白色校服，帶著最自然的微笑，告別年少輕狂。每一張畢業照都彌足珍貴，它會是你未來房間書桌上擺放最顯眼的一張照片。

    攝影師拍了幾張後，舉手示意OK，男生們直接站在後面的桌子上跳下來，大家四散開來，亂作一團，卻都是朝著班級走去。他們的高中不在這一刻結束，後面可還有一堆作業等著他們。就像只是一個時間節點，停留片刻，他們還要繼續向前。

    「我六點的火車，你會送我嗎？」

    回班級的路上，靳牧高輕聲說了一句，伊遠信雖然還在和單仁聊天，卻立刻捕捉到了，他反應很快，點頭答應後，又急著往前沖，抓緊去和老班請假！

    當他離開後，並排走的只剩下單仁和靳牧高，兩人視線相交一秒，沉默著踏上樓梯。班級在五樓，他們這一路無言，有著前面同學的吵鬧，兩人因此並不覺得尷尬。

    他們之間也不知為何，從高二進文科班便沒有交集，後來因為伊遠信，兩人更加不可能說話，看似沒有交鋒，其實不能相容。不過臨別之際，單仁覺得還是應該道聲別。

    「希望你一路順風。」

    單仁真摯的微笑看他，雖然是情敵，但伊遠信從始至終選擇的都是自己，他沒必要小肚雞腸。

    可並不代表靳牧高會誠心接受他的祝福。又爬了一層樓，單仁的笑容終於逐漸僵硬，果然不該抱有希望！

    「希望你能好好照顧他。」

    這兩年，他對單仁說過最長的一句話，這樣的託付看起來有些彆扭，單仁總覺得像失了主權，不過看在人都要走了的份上，他宰相肚裡能撐船，算了！

    靳牧高未做停留，兩步跨上最後的台階，轉身就要走遠，單仁又急忙開口：「高考結束後，能回來一趟嗎？」

    他於逆光處轉身，不知所然看著單仁，五樓的走廊又颳起風，靳牧高留長的碎發飄散在額頭前。

    他們皆是，緣不知何起，一往情深。

    第63章 第 63 章

    2011年3月25日，周五，陰

    日升日落，人生就是個輪迴，相遇分別也成稀疏平常。已經快到一站的停靠點，上上下下，都會成為一個過客，就看他在你心裡停了多久。沒有人會喜歡分離，不過我逐漸能明白並且接受那句話：分別，是為了更好的重逢。

    上公交時，伊遠信想幫靳牧高拿行李，可注意到他帶的東西很少，只有一個行李箱，自己一人就提上去了。

    「你家裡的東西收拾了嗎？」

    「……那裡，已經沒什麼東西了。」

    靳牧高的一陣沉默讓伊遠信明白自己又問錯話，他等公交行駛一段時間後才接著問道：「為什麼這麼著急走？不能再過個兩天？」好歹清明給爸媽掃過墓再走，不是嗎？

    「本來我定的是周三的票，老班和我說今天拍畢業照，所以我已經改過日子了。」靳牧高看著窗外，也順帶望著伊遠信，「北京那邊已經有消息了，讓我儘快過去，三月都安排好了，我不得不走了。」

    伊遠信心裡所想，是他刻意忽略的。他此刻只想一件事：好久，沒有和伊遠信坐在杭州的公交上，繞著杭州城漫無目的走一圈。分離雖然悲傷，但如果能讓他陪自己走完最後一程，他心悅之。

    「你為什麼不叫他老師？」

    那個他讓靳牧高錯愕了一秒，方才明白伊遠信指的是誰，淡然說道：「他其實只比我大了四歲，叫老師不是很奇怪嗎？」

    伊遠信聽完他的解釋，轉過頭看著前方，或許是他懂得多了吧，他能看出來，那個三月對於靳牧高不僅僅止於師生情。他能看出的，靳牧高何嘗不知道？他都不以老師相稱，是也有想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