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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52:38 作者: 82白蘭地
    周二晚自習,單仁還是如同前幾天一樣整晚都不在教室,伊遠信常常做著試題看著身邊的空位發呆,回過神了,發現離下課只有幾分鐘,又拼命趕作業。頭腦開始不聽話,一道選擇題都會讓他覺得吃力,晃了晃腦袋,只發現自己好像更暈了。

    大概是剛剛吃的感冒藥起了藥效吧,他儘量克服身體的不適,坐在位置上強撐。如果有人摸一下他的額頭,就知道伊遠信是處在一個什麼狀態了。

    像個火爐坐在那,偏偏還覺著冷,不停哆嗦,連握筆都很費勁。腦里更像注了鉛,抬不起頭,離作業越來越近,可他還硬撐開眼,看著模糊的數字。

    下課了,後面的師百書起來收作業,走到伊遠信身邊只聽他發著微弱的聲音說道:「你先收別人的吧。」因為是他,師百書也沒覺得不對勁,室長經常寫不完數學的。再度陷入獨屬的安寧,沒有人注意到他,他低下頭,趴在桌上許久未有動作。直到有人把他拉起來,利落的摸了一下他的額頭,冰涼的觸感讓伊遠信微微睜開眼,待看到是靳牧高的時候,又慢慢趴了回去。

    「起來,你這樣得去醫院!」靳牧高試圖挪動伊遠信,可他根本不配合,「你是要我把你打暈拖過去,還是我扶你過去?」

    伊遠信這回才提起精神,知道靳牧高會說到做到,也就不再對著幹,可又看了眼桌上未完成的數學作業,還是有些糾結。靳牧高沒給他時間猶豫,直接把人扶起來,又一把抓過桌上的卷子,這才讓人安心的跟他走。

    他們先去了老班辦公室,楊方賢看到伊遠信整個人的狀態,又抵著他的頭感受了會,立馬把桌上的鑰匙拿起來,帶著兩人往外走,他打算親自送人去醫院。這孩子,燒到這份上了才過來找他,摸他身子自己都覺得燙手,命都要燒掉半條了!

    其實伊遠信也沒想到自己會突然燒成這樣,他晚上吃飯的時候只覺得有點不舒服,單仁也摸了他的頭,說沒事,他就不在意了。晚自習也只顧得發呆寫作業,哪還注意到身子溫度的不正常,沒有單仁在身邊,更沒人在意這些,一會的功夫,就成這樣了。

    每當班上有同學生病,老班永遠是最著急的那個,靳牧高陪著伊遠信在座位上候著,就看到老班跑前跑後,把所有事都安排妥當。伊遠信順利掛上點滴,也打了一針退燒針,如今躺在病床上感覺好多了。

    處在高三這個緊繃的階段,無論是學生還是老師,都沒有生病的資格。這不,老班剛剛安排好伊遠信,沒有坐下來休息片刻,囑咐了靳牧高几句,又往學校跑了。

    伊遠信此刻已經清醒多了,他拿起未做完的試卷躺在病床上,卻還是會往外面看兩眼,靳牧高眼角瞄到他的視線,沒有說破,給他一個不切實際的期盼。

    單仁是不可能會出現在這的,如果今天發現情況的是他或許還有可能。

    單仁從禮堂回來,已經是晚自習下課的時候,回到寢室等了會發現伊遠信還沒回來,才發覺不對勁。問了周泰才知道伊遠信竟然發高燒去醫院了!他當下萬分著急,穿著拖鞋就打算往外面跑,是自己太疏忽了!今天摸他額頭,他覺得有些異常,可沒太上心,結果就成這樣!

    他不僅擔心,還心懷愧疚。

    周泰知道單仁會不顧一切衝出去,在他還未出門之際,就先抓住了他,在他身邊悄悄說道:「你別太激動!沒有老班的許可你出不了校的!有靳牧高陪著你大可放心!別沖昏了頭腦,讓別人懷疑!」

    周泰的好心提醒,卻無意中又觸碰到單仁的傷心處,他們的戀情是見不得光的,太上心了別人就會起疑,看他們的目光都會帶著審視。一直用友情去搪塞,他都覺得心累。

    看著單仁無奈的模樣,周泰沒想太多,等人冷靜下來後,他才轉身就發現單仁又跑沒影了,其實他也能理解,要是卓文邇出了事,他也會不顧一切離開這。

    不過單仁並沒有那麼衝動的往外跑,他只是跑到教學樓,準備拿點東西。當他跑到樓下的時候,關門的大叔正拉下大門,他趕忙出聲喊住大叔。請求了好久,說是有東西落在了樓上,那位大叔才勉為其難的讓他上去拿。單仁又是連聲道謝,才瘋狂向樓上奔去,拿了伊遠信的保溫杯,打了一杯熱水才沖了下來。

    當他在樓下捋順了氣息,這才慢慢往寢室走去。路上有些惆悵,也不知今晚伊遠信會不會回來。手裡的保溫杯,隔著冰冷的杯壁,也感受不到裡面的熱度。那份溫暖就被他藏在裡面,如果伊遠信不回來,他也不過是做了無用功。

    回寢室後躺在床上,被子蓋得嚴實,而被窩裡手上抱著的,是他最後努力的保溫杯。感覺抱著這個杯子他能心安一點,這兩天對伊遠信的疏忽他心裡清楚,媽媽那邊還沒有消息,而他也不知道能撐到何時。

    一直躺在床上直到熄了燈,他的眼還是睜開的,抱著一絲希望,等待那人的歸來。

    將近躺了一小時有餘,門把才傳來動靜,有人輕手輕腳的從外面進來,單仁立時坐直身體,把那兩人嚇了一跳。黑夜裡,彼此看不清對方的神情,站在一旁的靳牧高見單仁還醒著,就把藥放在一邊,管自己回去休息了。

    一站一坐,無言看著對方都有些尷尬,單仁起身下床,把手裡捂著的保溫杯遞給伊遠信。因為怕吵醒室友,他只輕聲說了句:「要是還有藥要吃,就用這裡面的開水;沒有的話,也把這開水喝了。小心燙,晚安。」

    單仁把伊遠信扶著坐回床上,這才安心回床鋪,伊遠信手裡握著杯子坐在那看他,本來有些微涼的身軀,也漸漸回暖。杯里的水還保持著熱度,吹了幾口氣,還是滾燙。這人也不知道先把裡面的水涼涼,真當保溫杯保溫功能是個擺設嗎?

    他無聲坐在黑夜裡,無奈的笑笑,等杯里的水冷卻後,再喝幾口,身體頓時熱了些許,都有些微微出汗,這才躺回被窩。

    因為吃了藥,伊遠信睡得很快,也不知道什麼時辰,身邊突然有了動靜,他睡眠質量到高三就變得很差,所以一下就醒了。發現身邊躺了個人,一開始有些震驚,後來感受到這人熟悉的氣息,就知道是單仁。

    「你怎麼過來了?」伊遠信湊到他身邊小聲說道,怕驚醒對頭的元昊,「要是被他們察覺了,可就說不清了。」雖然室友們常常說他們是「好基友」,可都止於開玩笑,他們也從沒有表現太明顯。

    單仁卻想任性一回,只此一次也好,明早室友醒之前再回去。他緊緊摟著伊遠信,好像很怕失去他,伊遠信也察覺到今晚的單仁有些不一樣,「我生病了,你還是回去睡吧。」雖然今晚的單仁很怪異,但伊遠信卻很受用,這種似乎久違的擁抱入眠,他無比心安。

    單仁一直都未說話,伊遠信意思的推了幾下,單仁才輕輕在耳旁道了句:「睡吧。」這低沉的嗓音帶著催眠的效果,讓伊遠信頓時著了迷,推開人的手又慢慢環住對方,靠在他的懷裡,慢慢進入夢鄉。本來一日的身心俱疲,似乎都被這一個擁抱治癒。

    單仁那一晚基本沒睡,他感受著伊遠信在他胸膛呼吸入眠,抱著人一晚上麻痹了半具身體,終於有了一絲欣慰。只有這樣最直接的接觸,才能讓他覺得伊遠信這一刻是自己的,誰也分不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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