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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49:04 作者: 赭硯
    蘇路臉色一變,回頭盯緊郭驍。

    也怪不得你,擱誰受得了這委屈?郭驍敷衍著王可的安慰,手背推推蘇路,蘇路皺皺眉想回嘴,頓了頓,終於還是一聲不坑,乖乖的去洗漱休息。

    蘇路這一驚天動地的鬧騰,著實把全校園點了火,殺氣騰騰的就盯著許郭氏事件,把化學系弄的那個叫尷尬,只得抓緊了調查核實,沒幾天,就在鐵般的事實面前低下了罪惡的頭,屁顛顛的給許教授沉冤昭雪,校廣播台還生生編了篇「謠言摧不毀紮實的學問、坎坷撲不滅求知的欲望」,那個叫聲情並茂有事實有理論,把個老教授神神叨叨聽了半天自個兒的英勇事跡,感動得涕淚交流,拿著多年存摺就直奔愛心社捐款,這剛才報導的哪位英雄啊?太感動人了。

    蘇路聽到時,想笑又想罵娘,郭驍跟著沉冤昭雪還得一化學系的保送研究生名額,可蘇路卻被撤了三年多混也混慣了的班長寶座。

    原因很簡單,無視校紀律校規,煽動學生情緒。

    郭驍沒少為這事顛簸,化學應物兩個系瘋跑,一口一個是我的主意,我硬挑他出面的,和他不相干,都是我的錯。

    郭驍,老師們這會兒可慈眉善目了,一拍一肩膀,我知道你過意不去,可蘇路自個兒都承認了,我們這兒抗議信的剩餘部分上也是他的筆跡,你啊,好好勸勸他,友情不是這麼體現的。

    你他媽才友情!郭驍走到樓梯拐角,恨恨踢倒金魚吐泡泡的垃圾桶,他都為我瘋了你懂個屁!

    回到宿舍樓,倆寢室翻遍了都找不到蘇路的鬼影子,王可滿臉不安,說,導師當著全班免了職,他臉色就沒好看過,課一完人就不見了。

    嗯,郭驍悶聲哼了一下,挎著肩膀找一沒人地,就死撥手機,嘟----嘟----不知響了多少下,「幹嗎?」

    「在哪兒?」郭驍嘴邊急出一竄水泡。

    「裸泳。」

    「……你他媽穿上內褲游!」

    十二月下旬的天,基本沒人去泳池,郭驍腳踩風火輪死趕,到那兒就見蘇路跟浮屍那樣仰在水面上發呆,郭驍也不喊,靜靜坐地上看著,風涼颼颼的,吹的腦子浮想聯翩,這人如果瘋了,就賠他瘋,如果死了,就賠他死。

    不知過多久,蘇路捏著鼻尖上岸,一出水忍不住激抖。

    「該!」郭驍走過去,撩起大毛巾蓋頭蓋臉的裹緊,狠命一陣搓,搓的蘇路滿身熱,這才拉著進去沖澡。

    收拾乾淨後,蘇路邊穿衣服邊咧嘴,「行了,我沒事,不就一班長嗎?光聽著滲人,也不是了不起的東西,不干拉倒,你別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成不成?」

    郭驍嫌蘇路身體不抹乾就套衣服,橫拉了過來細細的擦,指尖順著背就滑到黃不黃色全由他折騰的地方,「早知道這樣,當初我就不費那麼多苦心挑你幹這活,白辛苦了三年多,臨了畢業表上還填一被撤,真他媽的!」

    「無所謂,本來就沒指望靠這個找怎樣的好工作,我老娘早說了,我能填飽肚子她就燒香拜菩薩了。」蘇路游完泳,渾身輕鬆,沒心沒肚的嬉皮笑臉。

    郭驍看他那樣子,突然抓緊了狠狠吻,「傻蛋,攔也攔不住,總發傻,你讓我怎麼辦?一次次把心掏給你,都掏空了。」

    蘇路用力吮著和自己纏繞的舌頭,又猝然放開,折騰的郭驍踉踉蹌蹌,「那你答應我個事。」

    「說。」

    「二十五日聖誕舞會吧?你主持?」

    「對。」

    「成,到時候,你當著所有人的面,說你愛我。」

    「……」郭驍愣得一狠勁,把蘇路壓的嵌到牆壁里,「你來真的?」

    「真的,」蘇路賊笑,手蹭的滑到下面,鬼子妖精齊打架,「跟你底下這棍子一樣真。」

    十二月二十四,聖誕夜。

    浪漫在這天,持久不衰的風靡,雖然不見下雪。

    丁一大清早就亢奮的莫名其妙,抹了古龍水又思量梳不梳個大包頭,上竄下跳,激的羅建開了嗓子罵,「吃了激素還是春藥啊?不就一舞會嗎?你以為和你家小葉洞房花燭?」

    蘇路顧不上理他們,一想起郭驍犯難的鬼樣就傻笑的抽筋。

    望穿秋水,總算熬到晚會開始。

    幾乎全校學生都來了,蘇路到的時候,大禮堂擠得滿滿當當。他皺緊眉,靠在牆角看郭驍滿世界忙。

    也不知怎麼的,郭驍突然鬼使神差的轉過頭來,視線正撞個整著。

    躲也躲不開,蘇路咧咧嘴,郭驍笑了起來。

    舞會正式開始前,總得照例宣讀幾句革命口號,爭當優秀大學生黨在我心中紅星閃閃放光明之類的,郭驍一本正經抑揚頓挫,蘇路捧著啤酒杯都快吐了。

    再來是傳統的遊戲環節,土到掉渣。

    蘇路坐在郭驍安排的位子上,正當中,一偏頭就瞧見郭驍在眼前晃,一伸手就能撂到他的肩膀,一豎耳就能聽到他的聲音。

    「這遊戲名叫傾吐愛語,玩起來特簡單,」郭驍提起兩箱子,「點到的同學來摸兩張紙片,分別寫著對象的號碼和愛語內容。」

    蘇路啤酒杯都快砸了,吐著舌頭瘋笑,「……這誰想出來的爛遊戲?」

    丁一兩眼火火的,懶得搭理,看著女生堆里狂給小葉拋媚眼。

    「……對,就按照紙片上的號碼,向號碼對應的同學傾吐愛語,」底下起鬨一片,郭驍也笑著,朗聲宣讀,「規則就是不管內容多肉麻,都得大聲而清晰的一字一字叫出來。」

    「我示範一下,」說著,眼也不抬的隨手一伸,「啪」地正摔在蘇路肩上,蘇路一驚嚇,滿口啤酒咽不下吐不出,直著光發愣,已經被郭驍拎起脖子拉到中央,郭驍轉過身,公式化的臉絲毫不變,只有蘇路看得到他的眼神。

    一字一字,郭驍完美的遵守著規則,大聲而清晰,「我,愛,你。」

    ……

    沉默,在兩人間。

    「嗷嗷熬。~~~成!有意思!!!」

    沸騰的熱烈,在周圍點燃,或許有人知情,或許沒人知情。

    誰管得著呢。

    蘇路只知道自己眼睛酸了,酒氣順著喉嚨,向四面八方進犯。

    他很想說我知道。

    他很想說我更愛你。

    他很想說我早卯上你了。

    可是周圍很吵,然後郭驍放開他,繼續主持那俗氣的遊戲。

    那麼熱鬧,整個禮堂都沸騰。

    有人開始跳舞。

    有人開始接吻。

    丁一喝醉了,攬著小葉逢人就嚷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那麼年輕。

    那麼快樂。

    蘇路覺得,這晚上的沸騰可以燃燒到他生命結束的一刻,因為郭驍對著他的眼睛,在所有人面前,說我愛你。

    等熱鬧到失去秩序時,郭驍偷偷抓了蘇路躲到林蔭道的大樹底下。

    用身體把蘇路壓在樹幹上,郭驍纏纏綿綿的吻,舌頭鑽進嘴裡,滑在臉上,遊走在脖子間,蘇蘇麻麻。

    蘇路迷迷糊糊,丫瘋了不怕人看見?

    郭驍哼哼唧唧,是人的都在那裡瘋著呢。

    還有人能比我們瘋?

    喂!郭驍受不了地一把捏住在自己喉結上亂竄的腦袋,你想整死我?跟小狗似的舔個沒完。

    不是啊……蘇路笑的醉醺醺,我在勾畫幸福的形狀。

    ……什麼形狀的?

    幸福有這樣的眉毛。

    手指刮過郭驍的眉毛,順便拔了幾根。

    有這樣的鼻子。

    郭驍的鼻子被不客氣狠揪一下。

    有這樣的嘴。

    郭驍識貨的張嘴含住亂竄的小舌頭。

    還有這樣的氣味……

    聖誕夜,沒有大雪紛飛。

    冷清的校園,蒼老的古樹。

    蘇路說,那是幸福的氣味。

    儘管你很差勁,我從高一,到大學即將畢業,都覺得你很差勁。

    可是,我包容你所有的好和壞。

    咱倆就拴緊一條繩子,誰都認準誰,甭想糟踏別人了。

    ----end----

    番外:差勁加差勁的現實生活

    第一章

    「要說,咱也算非法同居了吧?」

    起初是郭驍似玩笑卻又掩飾不住欣喜的一句話,蘇路在加上廚房廁所走廊陽台還總共不到十二平方米的斗室里跟工蜂似的繞八字舞,屋子小,難兔磕磕碰碰到蘇小惠子的尊臂玉腿,便毫不客氣地踢杵在屋子中央的郭驍的臀。

    「瞧你這麼一傻大個兒,合轍你還想和誰同居你才算合法啊?說過這屋有你的份麼?說過你能上這炕麼?讓你來是給少爺我收拾,你一人呆那兒美得冒泡幻想什麼呢,吶,給十塊錢買盒飯去。」

    算來畢業整一年,社會上的摸爬滾打,磨出了蘇路臉上的稜角,熨平了蘇路嘴角的少不更事,以往洋洋自得的小聰明學會了不露鋒芒,看在郭驍眼裡,總有那麼些錯落的幻像。這個人,依然自私,有些懶散,截然不同的差勁,臉上的神情卻漸漸開始和自己神似,分不清誰受了誰的影響,或許只是日子久了,看他也就成了看自己。

    租下這所單間房是蘇路的堅持,大學畢業這一年間,郭驍橫豎是根正苗紅,順順利利直升上研究生,其實以他的實力和一大摞砸人的獎狀,考上更好學院的碩士估莫也十拿九穩,但郭驍多精一人哪,算準了落根本院才是天時地利,最好的軟硬體什麼輪不上他啊,校方虧了本也不能虧了他,在校長和他推心自置腹長達一個半小時的談心後,悠悠嘆口氣,填妥了直升本院研究生的表格,那場景叫煽情,當下喜得校長像娶到了七仙女的董永。

    蘇路知道後又氣又笑地癟嘴,「你那些算盤我還不知道?考取別的學院是成,但強手多,你沒準就淹沒在茫茫人海了,與其得不到重點地位,還不如呆這兒,學校虧待誰也不敢虧待你啊。」

    郭驍手臂一橫勒緊蘇路的脖子就想掐死他:「你也挺懂這一套求生哲學了哈,還是太懂我了?」

    蘇路配合地做口吐白沬狀,「你差不多也就一人妖了。」

    研究生有獨立的宿舍,和本科生那待遇可真是天差地別,煤衛電視寬帶熱水一應俱全,蘇路去了一回,憤怒地恨不得踱碎那合成木的貼面地板,這社會主義也忒腐敗了。

    蘇路可就沒那麼前途輝煌了,畢業前鬧的那場轟轟烈烈的聯席簽名,雖說壯志未酬,但烈士大名卻被校方牢牢記在光榮冊上,原本以他四年的班長職務,校方推薦的好工作其實少不了,可因這茬,生生被撇在角落故意遺忘,郭驍至今記得畢業最後那幾月,推薦機會一個接一個地來,看著蘇路班上但凡有屁點兒職務的同學都喜氣洋洋地拿著推薦表梳理大包頭去面試,自己拿著直升研究生的提貨單,心裡排山倒海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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