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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49:04 作者: 赭硯
    讓106六個弟兄鬧心的是燈光。學校實在太以人為本了,寢室一到晚10點准拉電閘,可廁所堅持日日明亮夜夜通宵歌舞昇平繁華不倒,而且用最強瓦數的燈泡!蘇路又很沒出息勁的和家裡計較了一下……

    然後憤怒的坑坑鼻子。

    那光就對著門上的玻璃通亮通亮的給106照了進來,胡多厚報紙都沒管用,這讓一幫少爺可怎麼睡安生覺?雖說個個是祖國明日的太陽,可太陽晚上不也得躲一旁窩窩讓月亮露會兒臉麼?

    羅建嘴凶心特善,硬熬到10點20,跑去關了燈才上床,少爺們睜眼瞧見了溫柔的黑夜,正想夸羅建貼心來著,就聽見走廊上啪啪啪的腳步聲,蘇路臉一垮,果然通天的光明又肆無忌憚的撒進來,一男生還委屈萬分的咕噥,這哪個沒屁眼的傻子乾的?廁所關什麼燈?有病阿不是……

    「我操。」羅建怒冒三丈,大夥趕忙煽風,可英雄嘴上雖說勇猛,偏就不肯挪窩下床。

    虞越峰睡靠外的下鋪,認命的爬起來關燈,羅建萬般溫柔體貼的安慰,「老虞你今晚就辛苦些,以後等習慣了,再亮也能睡死。」

    蘇路咬著胳膊偷樂,幸虧睡上鋪,否則這吃力不討好的活兒可不就撂自個兒頭上了?

    隔天早上,老虞瞅著廚里「出前一丁」的泡麵樂個沒完,丁子,以後就管你叫一丁了,不樂意?不樂意叫出前,出錢。

    丁一小臉擠成團,眼看快哭了,別啊,我叫一丁。我就叫一丁,誰不喊我和他鬧沒完。」

    羅建恨鐵不成鋼,「賤!真賤!」

    他為綽號可是耿耿於懷呢,大伙兒眼瞧只王可拿他的心善嘴臭有法子,就乾脆一個封號賤人一個雅名可兒,無視抗議屈打成招,把個賤人可兒不慡快到現在。

    蘇路取綽號上了癮,戳著阿田亂糟糟扎個小尾巴的頭髮,「你,小辨兒。」

    阿田一口涼水差點噎著,「你他媽才小便兒呢!哎,你是小爐子,你老同學是小鍋子,哈哈,整一家子。」

    蘇路一聽,疆起臉蛋敷衍的呵呵了倆聲。

    那晚上,蘇路跟逃黃鼠狼似的腳踩風火輪一路飛竄,他聽見郭驍在後邊嚷,他不回頭,也不停歇,晚風順著臉頰溜了一身,舒服的要飛起來,陌生的校園,熟悉的冤家,腦子又晃成糾結的漿糊,說不清楚快樂或惱怒,跑了大半天回頭一看,郭驍被摔在大老遠沒追上來,蘇路鬆口氣的同時卻莫名其妙的不樂意,就像初二時泡班花,任蘇路在她跟前整天整天繞,那小娘們偏不給一正眼,心裡那個彆扭,呸,讓你裝模做樣!

    跑到樓口,蘇路橫生機靈在宿管室一查,果然瞧見郭驍的名字在118室的門牌框裡。

    蘇路火燒尾巴,衝進房裡亂喊,你們誰有創可貼?啊?

    阿田氣定神閒的扔來一粉紅小方包,蘇路眉毛皺成風魚乾,什麼玩藝,太女氣了吧?阿田聳著肩說我三老婆硬塞包里讓帶來的,你愛要不要。

    蘇路妒忌到狂,發泄的拿過一整包給黏好玻璃膠貼外門版上。

    十分鐘後,一陣腳步聲經過,地下黨員蘇同志打開條fèng瞅了眼往前走的背影,又瞧瞧空了的門版,憋憋眼,擠擠眉,抽抽嘴角,傻笑起來。

    第三天,軍訓的號角吹響。上午領衣服,測體檢。下午正式操練。

    冤家路窄,大清早老虞就抓著蘇路往樓口喊,「嗨,那不是郭驍麼,忙著去哪兒?」

    「哎……」郭驍很作態的一副甘為孺子牛狀,「沒老師在,什麼煩事我不得扛啊?現在就趕去分軍服呢,給你們說啊,全綠那套是卡其布,少數迷彩的有棉成分,比較透氣,你們得趕緊啊……」

    「好兄弟!」丁一高興起來,「真夠義氣。」

    「哼」,蘇路說不出哪兒不慡,就想著不能讓姓郭的得意,很是深沉的冷坑一聲。

    老虞善解人意的一個貢品馬匹,「嗨,那可不,誰讓咱們窩有郭哥的老同學呢~~咱可是沾蘇路的光啊~」

    蘇路青鼻子綠眉毛,剛想嚷嚷我和這人渣有什麼相干,就瞧見郭驍很革命的笑了起來,「老虞,瞧你這什麼話,咱兄弟幾個誰和誰有區別?」

    大伙兒受用的目送郭領導先行一步,阿田瞅身邊落空,轉回頭喊,「蘇路,你傻怵著幹嗎呢?」

    蘇路一閃神,奧,沒事兒,我有些胃酸,可能剛才早飯吃猛了。

    郭驍讓趕早,蘇路就偏等到最後,哼著氣過去看郭驍疲憊的樣子幸災樂禍,「領衣服。」

    「你還知道來啊,我當你掉河裡死了呢。」郭驍一早上沒停過,渾身發軟的靠椅背上喘氣。

    「怎麼說話呢,想我淹死那晚索性在我後背一推掉河裡,多省事。」

    「哼,」郭驍仰起頭後靠,蘇路看不見他的表情,「還用我推?你差不多讓自己活活吐死了。」

    蘇路一呆,捏著手說不出話,良久吭著嗓子說,「……領衣服。」

    郭驍不言語的坐直,在名單上勾掉蘇路的名字,「就你最後一個,不是讓你早來嗎?棉的都領完了。」

    蘇路搖搖頭,有些閃神。

    郭驍突然樂起來,像個偷了糖的孩子,從椅子地下抓出套迷彩塞過來,「拿好,給你留著呢,中號尺碼,我找了好半天,你沒瞧見那大號跟睡袋似的。」

    蘇路懵懵的,手上的衣服像火燙地雷,「我、我不要……我沒讓你留。」

    郭驍一怔,硬生生頓住笑說個沒完的嘴,空白著臉抬起來,兩人陌生的對瞪半晌,郭驍咬咬牙,劈頭蓋腦的搶蘇路手上的衣裳,「我腦子有病,我拿治白痴的藥當鈣片吃了玩了。」

    蘇路毫無防備,眼看衣服被抓走,下意識撒開手想搶,郭驍一聲不響就是一巴掌拍下去,敲的蘇路手背火疼鑽心,吸著氣往回縮,郭驍得意的哼一聲,往裡間一扔,拿套全綠軍服扔在桌上,「領去,只大不小,概不退還,太大自己拿皮帶羅嗦緊。」

    說完氣勢洶洶的推開桌子,跟誰欠了他千萬百萬一樣,「去體檢。」

    兩人坐在醫務室等著檢查。

    郭驍手肘支住膝蓋瞧窗外發呆,蘇路把手藏背後不停揉,心理亂七八糟,想揍人,也想扇自己巴掌,隔一小會兒偷偷看郭驍一下,發現他一直沒有表情,罪惡感沸騰的難受,「那、你可以自己留著迷彩啊……」

    郭驍不死不活的敷衍,「輪得到你管那麼多嘛?我負責分衣服,領迷彩要被拿話成什麼樣?」

    「哎……」蘇路挪挪嗓子,「我不是故意…我拿回去怎麼和他們說啊?最後一個還能領到迷彩?」

    「嗯。」郭驍無所謂的哼了一聲。

    「是吧?他們肯定又得說你沖老同學面子,這不是……」

    「閉嘴吧你!」郭驍很厭煩的一甩背,「不就這些破話嗎,行了,嘮叨夠沒?」

    蘇路一愣,惱怒沸天亂燒,赤紅眼仇視敵人,撂起袖子擺出架勢,指著郭驍手上纏著的創可貼撕破臉的吼,「你別給臉不要啊!吼我?有本事吼我就別用我東西啊!」

    郭驍臉皮一赧,又窘又氣的瞪回去,「你還好意思提這岔!你看看這什麼玩藝,粉紅色糙莓,媽的,你當給熊瞎子帶紅領巾呢!」

    蘇路喉嚨一嗆,要死要活的忍住不笑出來,正想說這小糙莓是阿田的三妻四妾時,就聽見外邊震天響。

    慌忙跑出去,就見阿田和一老師吵得臉紅脖子粗,他腳上有舊傷,不能穿統一發的平底軍鞋,那老師瞅著阿田的少爺派頭和咄咄逼人的架勢就來氣,指不定是看不慣眼還是心理扭曲,蠻不講理開口就是「nononono」,阿田火了,「他媽放什麼洋屁,你除了來是come去是go,點頭yes搖頭no,還能什麼?糟不糟勁人家國外同胞啊你!」

    郭驍趕著在噴火前打圓場,好說歹說一通解釋保證,才算送走了那菩薩,菩薩走前很小馬哥地摔下一句,「你要穿自己的鞋,可以。但只要有一個動作不利索,就赤腳給我練十編。」

    當然,沒人不認為他在放氣。

    「神氣啊~」回到寢室,蘇路紅著眼踢阿田,「我們一色兒土黃軍鞋,就你穿著nk蹦噠。」

    「妒忌吧~」阿田上竄下跳的找鞋,折騰了半天,臉色難看吶著糟了,跌坐在床沿上發呆。

    蘇路眼看不對,小心翼翼的問,「怎麼了?放家裡沒帶來?」

    「帶來了,給他拿錯了……」阿田呆乎乎回著。

    蘇路聽力不錯,但理解力明顯差了一截,愣是沒懂,剛想追著問,就瞧阿田很頹廢的身體一倒,橫躺著用枕頭蒙住臉。

    磕磕……門響。

    蘇路打開門,一男生禮貌笑著,舉晃手上的東西「你好,我找田聞欣,給他送些東西過來。」

    蘇路眼神比卡比卡的發光,「鞋吧,鞋吧,趕緊進來~」

    阿田聽到動靜,還是死人樣橫怵著不動,蘇路踢他的腳,他哼也不哼,那男生了解的對蘇路笑了一下,帶些歉意的樣子。

    「阿田,」他靠床沿坐下,「我把鞋給你送來了。」

    阿田怒他磕到了自己的膝彎,提起腳尖就是死勁踢,那男生悟著腰間很壓抑的痛叫一聲,臉漲成痛苦的暗紅,往外挪了一下,但並不站起來。

    蘇路瞅著奇怪,又有些尷尬,只能彆扭的找話題,「同學,你是……?」

    那男生溫和的笑了一下,「我是他哥哥。」

    「什麼?」蘇路大喊,阿田抓住枕頭的手死死捏緊,白色指骨痛楚的浮現。「那……你是上面幾屆?」

    「不,」男生還是禮貌的笑,「我是法律系的,同一屆。我叫田聞韓,你叫我韓韓就行。我兩是雙胞胎。」

    「雙、雙、雙那個胞胎?」蘇路驚訝的又開始搖滾結巴。

    「嗯,嫡親的雙胞胎,雖然不太像。」

    蘇路嗯了一聲,細細打量,身高體型差不多,五官細看之下也頗相像,主要是氣質截然不同,阿田雅痞隨行,帶著尖銳的張揚。韓韓真誠溫和,帶著細微的靦腆。

    韓韓把鞋盒放床底,回頭說,「我早上才發現,知道你肯定用得著,就趕緊送來了。」

    阿田突兀的一把摔開枕頭,死瞪著他哥不轉眼,臉憋的燎紅,嘴唇咬到幾乎穿破,眼神里滿滿的火焰燃燒著無法說明的情緒,沉沉到底,明明沒有水,但讓人看的想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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