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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45:25 作者: 水眸墨瞳
街角處一個垃圾箱旁邊有稀稀疏疏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放大得十分清晰,聽的人汗毛倒立。仔細看,是一隻辨不清毛色的小貓在尋找一處可以擋雪避風的地方過夜。
一個年輕人站在垃圾箱不遠處,一動不動,從腳下踩得雪的深度來看,已經站了有一陣了。
流浪貓也發現了這個人,把身子縮成一團,努力想鑽到一個很小的紙盒子裡面去,盒子太小,屁股總是露在外面,流浪貓一遍一遍的退出來,鑽進去,再退出來,再鑽進去……
那人看了半天,抬步走到垃圾箱旁邊,伸手將來不及把自己完全退出來逃跑的流浪貓捉住,不顧它四爪亂蹬,尖聲喵喵直叫,直接抱進懷裡,苦笑道:「你怎麼比我還笨?進不去就是進不去了,再怎麼努力也一樣啊。」
流浪貓掙扎了一陣子,可能感覺到這個人的懷抱要比剛才的紙盒子暖和多了,把自己縮成一團,窩在人家的懷裡打起了瞌睡。
那人又笑道:「沒心沒肺,這點也比我強。」
一人一貓在寂靜的雪夜裡竟然和諧的像一幅水墨畫。
龍曜軒開著車無意間車窗外的一瞥,正好把這幅水墨畫看在眼裡。
身體先于思想行動,他一腳剎車踩下去,又倒回一段路,仔細看才確定自己沒花眼。
下車快步走到那人身邊,低聲道:「蘇禾,你大半夜在這兒幹什麼呢?!」
蘇禾好半天才抬起頭來,全無半點驚訝,「我要帶它回去。」
他懷裡的流浪貓似乎聽懂了他的話,無比乖巧的在他懷裡蹭著,還討好的伸出舌頭舔著蘇禾凍得通紅手指。
龍曜軒皺眉:「你喝酒了?」
「只喝了一杯,紅酒。」
龍曜軒一下子火了,大聲喝道:「你出息了啊!馬上就要出道了又喝酒又夜不歸宿,怕曝光率不夠引不起轟動是不是!」
哪個人準備出道期間不是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他倒好,明天就要開始錄音了今天還喝酒,大半夜雪地里吹冷風。
龍曜軒越想越生氣,一把拽住蘇禾的胳膊想把人拖到車邊,還沒用力心猛地一驚,蘇禾的大衣冰冰涼,硬梆梆的凍了一層,哪像是雪地里站著的樣子,分明就是從河裡撈出來再天寒地凍里凍出來的。
這一驚讓龍曜軒也顧不得生氣了,抬手附上蘇禾的額頭,果然一片滾燙。
龍曜軒難得的爆了一句粗口,趕忙問:「你在外面站多久了?發燒了知不知道!」
蘇禾還是面無表情,又無比乖順的點頭:「恩,我就要回家了。」
龍曜軒一邊動手把蘇禾往車邊帶,一邊問道:「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蘇禾機械地跟著龍曜軒:「我要回宿舍。」
龍曜軒氣不打一處來,沒好氣道:「回什麼宿舍,都12點多了,過了門禁還進的去?」
蘇禾腳步一滯,臉上帶了幾分不知所措,想了想又道:「那我只能回老人院了,就在那裡。」
龍曜軒順著蘇禾指的方向看過去,不遠處山腰上一座白色的建築物在黑暗中還能分辨出一個輪廓。他走過幾次這條路,知道那是一座老年人的療養院,住的都是無兒無女或者兒女無法贍養的身體不好的老人。
即使有親人在那裡,現在這個時間要去也未免奇怪,龍曜軒終於意識到蘇禾的狀態有點奇怪,語氣一下子緩和下來:「都半夜了你去那兒幹什麼,再說,」龍曜軒指了指蘇禾懷裡髒兮兮的流浪貓,「能讓它進去嗎?」
蘇禾被龍曜軒問的愣住,低頭去看懷裡動來動去的小東西,小小的流浪貓也抬頭看著他,喵喵的叫了兩聲,聲音尖細顫抖,被風一吹就飛出去了。
蘇禾的側臉在昏黃的路燈燈光下精緻脆弱,仿佛一個玻璃娃娃,一根手指頭按上去就會碎成一片的樣子。薄薄的唇已經失去了血色,淡淡的蒼白。
流浪貓把腦袋探出來,在兩個沉默的人之間看來看去,喵嗚一聲似乎在抗議為什麼要繼續站在大街上。
龍曜軒收回心神,開了副駕駛的門,把迷迷糊糊的蘇禾推進去,自己回到車上從後面拿了一方毯子給一人一貓蓋在身上,發動了車子朝自己的別墅開去。
蘇禾兩手都抱著貓,歪著頭眼睛一直望著窗外,雪一直在下,紛紛揚揚,迷迷茫茫的一片,房屋、樹木都被一片白皚皚掩蓋起來,在黑暗中借著一點點的燈光反射出一片亮色,許是看的太久了,蘇禾感覺自己的眼睛很痛。
今天是他母親人生的重要一天,終於與過去那段不甚滿意的婚姻徹底告別,連帶他這個拿不出手上不了台面的兒子。
他像個陌生人一樣,在台下看著被已經成為繼子的海歸精英安排的妥當出彩的婚宴,精緻的點心,昂貴的酒水,每個人都是言笑晏晏的。
還記得父親曾經跟他說過,當初他們的算不上婚禮的婚禮,只有兩家人的「宴席」,兩人也笑得甜蜜滿足,決心牽手一起走過還有大半的歲月年華。
經年,其中一人已經與世長辭,長眠於地下,另一個迎來了人生燦爛的第二個春季,笑的一如蘇禾最初記憶中的好看。
二十年的記憶終究敵不過現實,不知道是世人太過於善變遺忘還是他自己太過於保守固執,不肯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