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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46:47 作者: 閆桔
    胡同里的人們會善意祝福,誰料接近正午時范謹都還未歸來,孔氏心裡頭隱隱有了不好的猜測。

    果不其然,下午很晚范謹才歸家。見他面色不好,書肆老賈原本想問的,話到嘴邊又咽下了。

    范謹不聲不響地回到家門口,孔氏聽到動靜,忙出來瞧。

    范謹臉色灰敗,喉結滾動,隔了許久才擠出幾個字來,「讓阿娘失望了。」

    孔氏心中一緊,欲言又止。

    范謹:「我想歇會兒。」

    孔氏知他心裡必定不好受,又是心疼又是擔憂,只是點頭。

    范謹獨自回了房,像木頭一樣躺到床上,滿腦子都是怎麼跟秦二娘交代。

    她是官家娘子,又有大長公主傍身,有大好的前程,他自知配不上,若是登科討個一官半職,他至少還有些許顏面上秦家的門。

    如今,所有希望都破滅了。

    他沒有顏面見她,也不知該用什麼態度去見她。

    想到那張嬌俏又明艷的臉龐,范謹想死的心都有,明明胸有成竹的,卻偏偏落第了。

    命運給他開了一個不好笑的玩笑。

    他落第的消息秦二娘也知曉了,一早她就遣貼身丫鬟綠袖去看的榜。

    綠袖打小就跟在她身邊,也識得些字,把范謹落第的消息告知後,秦二娘的反應倒是比范謹鎮定得多,再問了一遍,「那黃榜上當真沒有他的名字?」

    綠袖點頭,「沒有,奴婢還不信,仔仔細細看了好些遍,確實未曾見到有他的名字。」

    秦二娘沉默。

    綠袖不禁有些心急,「小娘子,這下又該如何是好?」

    秦二娘看向她,不答反問:「你覺得我該如何做?」

    綠袖閉嘴不語。

    秦二娘淡淡道:「今年沒中,就再等三年,反正他丁憂也曾耽誤過,再耽誤一回也無妨。」停頓片刻,「當年我爹不也是熬到近三十歲才登科的嗎?」

    「可是……」

    「沒有可是,沒考中也無妨,但這門親得先結了。」

    「主母他們會允嗎?」

    「怎麼不會允,他們若是不允,我反倒要問他們了,當初爹雖有功名也是像范謹一樣,那個時候外祖他們還把閨女嫁他呢,我這不是走了他們的路子嗎?」

    「……」

    「我明兒要見一見他,你給我想個法子把他哄出來。」

    綠袖應聲好。

    她也是個聰明的,知道孔氏在繡秦宛如她們的招牌,便去了一趟張家胡同,找段家的家奴一併去問招牌的事,趁孔氏不注意時把紙條塞進了范謹的門縫裡。

    范謹聽到門外的聲音覺得心裡頭煩,開門時意外發現門縫的東西不由得愣住。他困惑的把它撿拾起來,看到上面的字跡心裡頭一緊,不知是何滋味。

    反正伸頭縮頭都是一刀,他遲早都得去面對秦二娘,既然她要見他,便硬著頭皮走一趟好了。

    次日一早范謹外出,孔氏擔憂他,忙問他要去哪裡,范謹答道:「阿娘勿要擔憂,我去祭拜一下父親,告訴他三年後再戰。」

    聽到這話,孔氏心裡五味雜陳,「少儀……」

    見她眼眶發紅,范謹心裡不是滋味,黯然道:「孩兒沒用,讓阿娘失望了。」

    孔氏搖頭,握住他的手道:「我兒是最好的,這次失利,下次再來,你還這般年輕,莫要想不開。」

    范謹點頭,「兒想得很明白,下次再戰。」

    孔氏拭了拭眼角,「早些回來。」

    范謹「嗯」了一聲,昨晚一宿難眠,眼下青影沉沉,精神不是很好,看著叫人擔憂,但他說了下次再戰,便是接受了這次的失利。

    孔氏望著他走遠的背影,暗暗嘆了口氣。

    秦二娘約他到南歸坊的一處道觀見面,她先在客居里等人,由綠袖到外頭引范謹過來。

    等了莫約半個時辰,范謹才到了,綠袖喚了一聲,「范郎君。」

    當即同他行了一禮,范謹回禮,綠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范謹有些拘束的同她往客居那邊走去。

    現下客居這邊的院子清淨,綠袖敲門,秦二娘應了一聲。

    范謹遲疑了陣兒才進去了,綠袖則守在門外。

    看到坐在桌前的俏麗身影,范謹尷尬又侷促,他梗著脖子朝她行了一禮。

    秦二娘上下打量他,問道:「昨晚一宿沒睡?」

    范謹別過臉,不知道該以何種心情去面對她。

    秦二娘沉默了陣兒,說道:「這次失利,下回再考便是,我爹也是近三十才登科的,你可比他年輕多了。」

    范謹暗暗掐掌心,欲言又止道:「秦二娘子,我……」

    秦二娘打斷問:「什麼時候來秦家提親?」

    范謹:「……」

    秦二娘:「你可莫要反悔。」

    范謹侷促道:「我讓你失望了。」

    秦二娘起身道:「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哪有事事都順遂的,今年沒中,三年後再考,你有才華,總能再考上。」

    范謹抬頭看她,想說什麼,卻一句話都說不出。

    秦二娘淡淡道:「當初我爹也是考了兩回才登科的,我外祖把阿娘嫁與他,看中的不僅僅只是功名,還有他那個人,他們覺得我爹實誠,以後能依靠,你是不是也像他那樣得靠?」

    這話令范謹觸動,訥訥道:「我與你天壤之別,如今前途未卜,我不知該以何種臉面來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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