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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46:47 作者: 閆桔
    這確實挺「活潑」。

    翌日上值, 大理寺的所有人都開始忙碌起來, 他們除了要處理日常外, 還得把以往各地呈上來的卷宗全部覆核一遍封存。

    這項工作內容繁複又枯燥, 還需要耐心。

    秦致坤的職能是分管幾個州的司法案件覆審, 經他複查完畢後還會送到另外幾名寺丞手裡覆審,只有每個寺丞都簽字畫押後,它才具有真正的法律效力。

    這是他的日常工作。

    現在每個人又多了一項,覆核陳年卷宗。

    海量工作一下子壓了下來, 搞得秦致坤近些日疲憊不堪,每天下值回來腰酸背痛, 只想躺著。

    方氏給他揉肩膀, 發牢騷道:「你這差事, 俸祿一丁點兒, 屁事倒不少,一年還沒我老家那幾間鋪子田地掙得多。」

    秦致坤趴在床上, 「說起來這差事倒是比在安義縣做縣令好多了,至少沒那麼雞零狗碎,就是近日按照慣例要把十年內的卷宗全部核查整理歸檔, 事兒一下子多了起來,有些吃不消。」

    方氏用力捏他的肩,他「哎喲」一聲, 忙道:「酸酸酸……」

    「休沐了找個大夫來扎兩針。」

    秦致坤「唔」了一聲,似想起了什麼,問道:「大娘的八字合過來了嗎?」

    方氏:「還沒呢,這流程走下來,我估摸著都得快過年了。」

    秦致坤拍了拍她的手,「還得雲娘操心了,後續的嫁妝,各種,樣樣繁瑣。」

    方氏美滋滋道:「我樂意操這份心,咱們閨女是高嫁,要是每個女兒都讓我這麼操心的話,我做夢都會笑醒。」

    秦致坤哭笑不得,「你想得還挺美。」

    好不容易熬到他休沐,方氏命家奴去隔壁街請大夫來做針灸。

    在醫館大夫由僕人領進院子時,秦宛如正在前院伺候她的棉株。

    它們已經結出果鈴,這個時期需要大量水分,也易受到蟲害,特別是棉鈴蟲,最喜歡吃幼嫩果實。

    秦宛如挨個澆水,彩英在一旁翻看棉株,檢查有沒有蟲害。

    兩人正忙碌著,突聽外頭傳來媒人顏五娘的聲音,這是來下聘書送禮到女方家納吉了。

    僕人忙去請方氏,她一聽說下聘書,喜笑顏開地出來接迎。

    顏五娘向她行了一禮,說道:「夫人大喜,賀家經宗廟占卜,說大娘子與賀家郎君八字相合,占得吉卜,遣我送聘書來了。」

    方氏笑呵呵道:「相合就好。」

    顏五娘送上聘書,誠意伯府的家奴送上納吉禮。

    這一回也少不了大雁。

    男方家送來的納吉禮是賀亦嵐的私物,其中有塊玉正是先前與秦大娘私定的那塊,它轉了一圈又送了過來——只不過這回是名正言順。

    女方家也得回禮。

    秦大娘的長命鎖和些許小物件回送給了男方家。

    雙方正式交換了信物,這樁婚事才算初步議定。

    顏五娘似還有其他差事,並未耽擱多久便離去了。

    秦大娘握著賀亦嵐的玉佩,站在屋檐下抿嘴笑,先前見不得光偷偷藏著,這回可以光明正大把玩了。

    方氏提醒道:「可得放仔細了,勿要摔了。」

    秦大娘「嗯」了一聲,冷不防說道:「這玉應該能賣不少錢。」

    方氏沒好氣道:「你敢,男方給女方的訂婚信物,弄丟了看你怎麼交差。」

    秦大娘撇嘴,不遠處的秦宛如暗搓搓地笑。

    也在這時,醫館大夫出來了,方氏進屋去看秦致坤的情形。

    大夫說肩周經絡不暢,用現代的理解就是肩周炎。

    秦致坤扭了扭脖子,說道:「老了,毛病出來了。」

    方氏:「早上起早些,打一套拳活動活動,說不定能緩解。」

    秦致坤:「那明早試一試。」

    第二日他去上值,不止他喊吃不消,同僚們也是精神頹靡。

    他們大多數都是同齡人,紛紛交流起職業病和枸杞養生茶來。

    秦致坤覺得昨兒醫館大夫替自己做完針灸後,感覺肩周是要好一些。

    同僚立馬問他是哪家醫館做的,下回也去試試。

    幾人交流了一番後,又繼續投入海量工作中。

    王簡的官職雖比秦致坤高,也一樣會幹覆審的差事。他人年輕,倒不會像他們那群中老年人喊腰酸背痛。

    覆審陳年卷宗的工作持續了半個月後,總算幹完了一半。

    秦致坤有時候看到稀奇古怪的卷宗會在私底下跟方氏八卦。

    比如有因為偷一隻雞殺人的,還有兩個八十歲老翁打架鬥毆傷人性命的,以及兩個屠夫發生口舌互捅的……什麼都有。

    這天他跟方氏八卦的是同僚覆審到的一樁舊案,是數年前在魏州發生的一起滅門慘案,一富貴人家被山匪打劫,全家滅門,可謂慘絕人寰。

    方氏聽後義憤填膺,說道:「這等斷子絕孫的孽事,當真慘無人道。」

    秦致坤也道:「是啊,不過那群山匪也被正法,算是給苦主討回了公道。」

    方氏好奇問:「那商賈被滅全家,留下來的家底呢,又去了哪裡?」

    秦致坤捋鬍子,「多半是充入國庫了。」

    那些陳年舊案早就成為了紙上冰冷的一頁,秦致坤也沒把它放到心上。畢竟年深已久,況且還是蓋棺定論的案子,只是時隔多年聽起,還是感到欷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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