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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46:47 作者: 閆桔
    整個晚上兩口子都沒有入睡,因為賀亦嵐反覆高熱,折騰到天明情況才穩定下來。

    從昏昏沉沉中甦醒,瞧見竇氏坐在床邊,賀亦嵐有氣無力地張了張嘴,喉嚨里發出乾澀的聲音。

    竇氏高興道:「二郎醒了?」

    賀亦嵐的視線是渙散的,不知在看哪裡。

    竇氏端來湯藥,卻沒法餵進去,她不由得急哭了,抹淚道:「你這倔孩子,是要氣死我不成!」

    見她抹淚,賀亦嵐的視線才漸漸聚攏,沙啞道:「阿娘,兒什麼都願意聽你們的,唯獨婚姻……不願。」

    竇氏:「跪了一晚上你還執迷不悟!」

    賀亦嵐看著她笑,「兒跪了一晚上,想明白了,就算不娶秦大娘,也不會像大哥那樣,聽從你們安排的政治婚姻。」

    竇氏氣急,「你!」

    賀亦嵐:「正如阿娘所說,只要我是賀家二郎的一天,就永遠都做不了主。孩兒不孝,從今往後,阿娘就當沒有生過我。」

    這話委實把竇氏氣壞了,藥碗被她砸得粉碎,發狠道:「好!好得很!我倒要看看,胳膊還能扭過大腿不成!」

    說罷便怒氣沖沖地出去了。

    乳母焦氏愁眉苦臉道:「二郎這話實在讓人寒心,看把主母都氣成了什麼樣子!」

    賀亦嵐閉目不語,心中存了死志。

    父為子綱,他從小到大沒有為自己做過一次主。

    唯獨婚姻,不願順從。

    第28章 被親的八哥 厚顏無恥不成體統

    此後賀亦嵐水米不進, 成日裡不言不語,全然沒有往日的精氣神兒,整個人好似被抽去了靈魂, 只剩下一具行屍走肉。

    原本就是病體之軀, 這一禁食下來, 只短短兩天就瘦了一大截。

    兄長賀亦平過來瞧他, 看到他形容消瘦, 了無生息的樣子不禁感到心疼。

    輕輕地嘆了口氣, 賀亦平坐到床沿, 溫言道:「二郎莫要任性了, 以後這個家還需你來擔當,你若有個閃失,叫阿娘怎麼辦?」

    賀亦嵐閉目不語。

    賀亦平耐心勸說:「婚姻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誰不是娶?」又道, 「父親已打算讓你娶沈家二娘,於賀家來說, 這場聯姻的利益事關重大, 你身為賀家子嗣, 自當以大局為重, 豈能因一己之私……」

    「大哥。」

    賀亦嵐喉結滾動,艱難地吐出一句話來, 「我不想日後兩看相厭。」

    賀亦平沉默,跟他相似的臉上寫著些許無奈,「以後的事, 誰說得清,倘若你覺得不順意,也可納妾。」

    賀亦嵐緩緩搖頭, 「就算今日我娶不了秦家大娘,也不會娶沈二娘。這輩子我什麼都聽他們的,唯獨婚姻,不順從,那畢竟是要與我相伴一生的人,怎麼能隨便將就呢?」

    「二郎……」

    「大哥莫要勸了,我徹底想明白了,我就想替自己做一回主,一輩子,就做一次主。」

    「你這又何苦?」

    賀亦嵐不願再多說。

    勸說無果,賀亦平只得起身離去。

    外頭的妻子曹氏小聲問道:「怎麼樣了?」

    賀亦平搖頭,黯然道:「我從未見過二郎這般,可見是下了決心,不撞南牆不回頭。」

    曹氏攙扶他道:「這個秦大娘還真是個禍害,都沒進門就攪得家中雞犬不寧,若是進了門,不知得折騰成什麼樣子。」

    賀亦平垂首不語,想起自家弟弟說一輩子就想做一次主,心裡頭五味雜陳。

    二人離開後,落在樹梢上的王簡從門帘縫隙鑽了進去。

    那日賀亦嵐與秦家大娘交換信物後,他就猜到那廝要搞事情,故特地來看看。

    見到床上的賀亦嵐,王簡著實被驚了一遭。

    才幾日未見,他竟把自己折騰成了這般模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簡直是個人才!

    王簡難以置信地跳到床沿啄了他一嘴。

    賀亦嵐被啄痛了,無精打采地睜開眼,瞧見缺了尾羽的八哥,頗覺詫異。

    王簡骨碌碌地打量他,張了張喙,喉嚨里發出噠噠聲。

    賀亦嵐扯開一抹笑,苦澀道:「你這小八哥,也來看我的笑話了。」

    王簡說道:「噠噠噠,不成體統。」

    賀亦嵐收回視線,自言自語道:「你若有靈性,日後勞煩你提醒李南,就說王三郎若是醒了,叫他到我墳頭上燒柱香送壺酒,蔡記的女兒紅……便是極好的。」

    王簡:「……」

    在他的印象里那傢伙一直都是沒心沒肺的,好似對什麼都不上心,卻不想竟為了秦大娘較了真兒,說不驚訝肯定是假的。

    他一時竟生出些許感慨。

    稍後聽到外頭傳來腳步聲,王簡趕緊躲進了床下。

    乳母焦氏進來勸說了一番,賀亦嵐一聲不吭,送來的食物也不吃,就這么半死不活地拖著。

    焦氏擦了擦淚,嘆道:「二郎小時候丁點大,好不容易才餵養活了,如今你這番作為,是要讓乳母白髮人送黑髮人嗎?」

    賀亦嵐沒有反應。

    床底下的王簡默默地想著,這傢伙還真是死腦筋,為了一個秦大娘把自己折騰得半死不活,至於麼?

    他是體會不到那種心情的,對兒女情長也嗤之以鼻,天底下的女郎大抵都是差不多的,娶誰不是娶?

    待焦氏傷心離開後,王簡從門帘縫隙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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