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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46:47 作者: 閆桔
    他滿頭大汗地坐在床上,渾渾噩噩地看著四周,隔了許久才鬆了口氣。

    是夢,幸好是一場夢。

    意識到是一場荒誕怪異的夢境後,他虛脫地癱軟在床上,被驚嚇得不輕。

    哪曉得片刻後,耳邊忽然想起一道聲音,「王郎君?」

    王簡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抖了起來,像見鬼似的從床上彈跳起來,有多遠滾多遠。

    他神經質地張望,心有餘悸道:「何人在我房裡?」

    無人應答。

    王簡把頭髮撩到耳後,穿著褻衣打著赤腳在屋裡翻找,自然什麼都沒有。

    是夢。

    只是一場夢。

    他稍稍放下心來,坐到桌前倒了一杯冷水下肚,緊繃的神經總算得到緩解。

    但一想到夢裡的情形,頓覺難以啟齒。

    他一定是瘋了才會夢到秦三娘,並且還如此……如此下流不堪!

    他痛苦地捂臉,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做這般羞於啟齒的……那啥。

    他恨不得掐死自己。

    第20章 王家父子 他不怕鬼他怕野路子

    第二天王簡眼下青影沉沉,顯然昨晚沒睡好。

    瑤娘來服侍他穿衣梳洗,見他精神睏倦,關切問道:「郎君昨夜沒睡好嗎?」

    王簡不想說話。

    對此瑤娘習以為常,自家主子向來如此,性情捉摸不定。

    她擰乾濕帕子給他擦臉,伺候他洗漱,給他梳頭,正衣冠。

    從頭到尾王簡的眼睛都是閉著的,很是疲勞。

    整理妥當後,他前去用早食,婢女在一旁伺候,給他布菜。

    王簡的胃口不是很好,沒吃多少就撤下了。

    婢女端來茶水供他漱口,又送上乾淨帕子,他接過拭淨唇上水漬。

    不一會兒瑤娘拿著官帽進來,王簡用濕帕擦手。

    瑤娘把官帽替他戴上,直到全身撫得平整後才放他出門去朝會。

    外頭的李南早就候著了,王簡抱著笏板出來,李南提著燈籠在前面引路。

    現在天色還沒亮開,衛國公府離皇城還有一段距離,往日朝會都是晨鐘響起時出門。

    主僕抵達國公府大門時晨鐘響起,馬車早已在府門口等候。

    御馬的家奴見他來了,朝他行了一禮,王簡問道:「父親還沒來嗎?」

    家奴答道:「未曾。」

    王簡在那兒等了許久,才見衛國公一身紫袍出來,是由喬氏伺候著過來的。

    王簡朝衛國公行了一禮,喚了一聲父親。

    衛國公「嗯」了一聲,王簡上前攙扶他上馬車,他沖喬氏道:「回吧。」

    喬氏應了聲是。

    直到父子二人上了馬車離去,她才回去睡回籠覺。

    寬敞舒適的馬車上靜默無聲,父子二人坐在一起少言寡語。

    衛國公閉目養神,旁邊的王簡規規矩矩坐著,神經自然而然呈緊繃的狀態。

    這種情形已經持續了十二年,它不知在什麼時候變成了習慣,似乎只要在他面前,王簡就會潛意識地保持待命狀態。

    也不知過了多久,衛國公才輕輕摩挲拇指上的玉扳指,問道:「近日你阿姐可還好?」

    王簡答道:「還好。」停頓片刻,似想起了什麼,說道,「前些日不知是誰送了一名內侍到長壽宮,很得阿姐喜歡。」

    衛國公睜眼,目露精光,「內侍?」

    王簡點頭,「只怕是送去討阿姐歡心的玩物。」

    衛國公不以為意,「沒根兒的東西,她若喜歡便留著。」

    王簡沒有說話。

    衛國公又道:「你阿姐為王家的前程付出許多,你要多多哄著他們母子,勿要惹惱了他們。」

    他說話的語氣就像哄阿貓阿狗似的,令王簡不太舒服,卻也沒有表露出來,只溫順道:「兒明白。」

    衛國公不再言語,繼續閉目養神。

    王簡偷偷瞥了他一眼,內心有些複雜。

    這是大燕曾經的戰神,亦是他崇拜的父親。

    他們王家行伍出身,祖輩在戰場上拼死掙下來的累累功勳造就了現在的如日中天。

    就算是當今天子,也會給幾分顏面。

    京中沒有人能比得上這個家族的榮耀,因為他們不僅在表面上煊赫,還手握實權,只要王家人一跺腳,大燕就會抖三抖。

    然而衛國公的野心並不止步於此。

    王簡的兩個兄長在軍營里掙前程,他卻棄武從文,並沒有秉承王家的傳統,自小就被衛國公逼著學士子治國的那一套,請來教學的更是當代大儒竇維。

    值得欣慰的是王簡併未令他失望,竇維把他教得清正,很有士子風骨,身上全然沒有武夫的魯莽。

    先帝很是欣賞,甚至出言佳贊,生子當如王宴安,可見對他的喜歡。

    衛國公也很滿意這個兒子。

    在王簡八歲前他是非常嬌慣的,處處依著他,畢竟四十一歲才得來的嫡子,哪能不寵著呢。

    後來喬氏提醒他溺子如殺子,王家本就風頭正盛,再加之武帝寵愛,王簡又是世子,是未來會繼承爵位的人。整個王氏家族的榮辱興衰都肩負在他身上,不能出分毫差錯。

    衛國公深以為然,此後便對他異常嚴厲,甚至苛刻。

    常年累月的高壓教條把曾經恣意放縱的少年扭曲成了今日這般模樣。

    衛國公大體上是滿意的,至於王簡滿不滿意,那並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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