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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6:29:45 作者: 林石
    「多謝你的好意,我自己會處理。」張漠煙收回視線,淡道。

    晏清予面色瞬間煞白,他睫毛狠狠一抖,忍了忍,還是沒忍住走了過去。他挺拔的身影在這一刻顯得異常瘦削,垂下的影子就這麼遮在張漠煙的上方。

    張漠煙沒有抬頭,他忍痛把玻璃渣拔了出來,拔出的一刻,鮮血滴在了地板上,落下好幾滴豆大的血痕。

    他不是第一次受傷,這點小傷不算什麼,但討厭的是傷口的位置,在腳底,沒辦法著地。

    他只能又一腳離地,單腿蹦著往衛生間去。

    晏清予拉過他的手臂,帶著些小心翼翼說:「我扶你吧。」

    張漠煙一把扒開拉他的手,沒什麼情緒地說:「不用,你走吧。」

    「你沒事,我再走。」

    「我沒事,你走吧。」張漠煙蹦到衛生間,拿下來噴頭,打開花灑對著腳底沖了起來,如果有玻璃渣,必須清洗乾淨,可是傷口的位置他看不清。

    張漠煙只能草草沖洗一下,關掉噴頭,又拿起牆上的毛巾,墊在腳下裹住腳背打了個結。

    晏清予就站在張漠煙旁邊,看著張漠煙處理傷口,既不敢再多說話,也不敢上去扶他。

    一直到張漠煙準備再蹦出衛生間,但發現衛生間太小,晏清予大半個身子堵在門口,他出不去的時候,他沒辦法再一次偏頭去看晏清予,「你還不走,難不成是要在我這裡過夜?」

    晏清予從來沒聽張漠煙用這種語氣對他說過話,他挺不適應的,「你知道,我剛才要想做什麼,你都受傷了,我不是沒機會。」

    張漠煙冷淡道:「你要是做了什麼,現在就不會完整無損地站在這兒了。」

    晏清予聽他這麼說,心裡卻是一動,張漠煙這話的意思是不是沒有特別怪他?

    他心裡好受一些,連帶著說話都有底氣了:「你還是要去醫院,如果化膿感染,接下來怎麼拍攝?你知道如果你多停拍一天,劇組會損失多少嗎?」

    「損失多少是你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張漠菸嘴上雖然這麼說,還是掏出手機,「我叫助理跟我去。」

    「你不看看現在幾點了,這麼晚了,你叫一個小姑娘陪你……況且,如果她來了,看我在這裡,問你怎麼傷的你怎麼回?」

    晏清予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找出這麼一堆理由,最後問:「還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麼?」

    張漠煙看了他一眼,真是覺得挺荒謬,又確實沒有更好辦法:「你往旁邊點,擋門了。」

    「我扶你。」晏清予說。

    「不用。」張漠煙拒絕。

    晏清予伸出胳膊:「那你扶我總行吧,否則咱們明早也到不了醫院。」

    張漠煙猶豫了兩秒,皺起眉道:「這麼窄的門沒法扶著出去,你先走。」

    晏清予見這樣都沒法說服他,眼眸頓時黯淡下來,他垂下眼帘邁了出去,又還是忍不住嘗試地伸了下手臂。

    出乎他意料的是,這一回,張漠煙握上了他的手臂,雖然只有短短一秒,只是借個力蹦到玄關。

    晏清予有些怔愣地看著張漠煙的後影,他衣袖下的手臂都在發燙,剛才如被細針扎漏的心臟,也被軟軟的止血棉堵住了,他蒼白無血色的唇,也因為張漠煙這個似乎不經意的動作,微微地回了回溫。

    張漠煙受著傷也沒有換鞋,湊合將受傷的腳,套上半隻襪子,揣上錢包出了門。

    半小時後,車停在了醫院門口。

    兩人全副武裝,半拉半拽半蹦地進了醫院急診部。

    急診科大夫姓李,剃著個短寸,耳上兩側都是青茬,看上去不知有沒有三十歲。

    李大夫看了兩眼被遮得嚴嚴實實的張漠煙,一張口嗓門粗獷,中氣十足:「我上藥,可能有點疼,你忍著點。」

    張漠煙不是怕疼的人,更何況是這點疼,他面色沉靜地道:「沒事,上吧。」

    李大夫擼了把袖子,戴上手套,用鑷子夾著消毒棉伸過來,還沒等上藥,晏清予突然往前探了探身,黑沉的眼眸在此時被冷白燈映射,裹挾著濃重的擔心和不放心:「李醫生,您輕點啊。」

    李大夫聞言手一頓,與張漠煙同時側頭看向晏清予。

    李大夫先開了口:「家屬出去。」

    張漠煙聞言一愣,就這麼有些驚訝,沒太反應過來的兩秒,他瞧見晏清予眸底都亮了,嘴角也微微提起,掛著試圖去壓,卻好像怎麼也壓不下去的笑意。

    他還從未見過晏清予對他露出這樣的神色。

    他移開了視線,頓了下,對李大夫說:「他不是家屬。」

    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同事。」

    話音一落,晏清予眼眸里的光一下子就滅了。

    「……哦。」李大夫的眼睛審視似的多盯了晏清予兩秒,「那也出去吧。」

    晏清予站著沒動,黑沉的眼眸幽幽地看向張漠煙。

    「出去吧,你在這呆著幹什麼,什麼也做不了。」張漠煙像是想起什麼,又說:「你去繳費吧。」

    「……好吧,那有什麼事你叫我。」晏清予說完又頓了一下,看對方沒什麼要說的,才慢吞吞地走出診室。

    他攥著繳費單剛一出去,又立刻朝里望去。

    但從診室門口往裡看,只能看見大夫的一張桌子,看不見擔架床,尤其李大夫還拉了個藍帘子,徹底遮擋住了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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