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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42:37 作者: 鶴雲歌
    談近雪叼著煙,猩紅色的火星在黑夜裡一明一滅。

    她聽到背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往旁邊讓了讓。

    「坐。」

    厲湛川在她對面坐下,問:「你怎麼知道是我?」

    談近雪哼笑一聲,「我不聾。」

    厲湛川閉嘴了。

    他已經初步了解了談近雪的脾氣,她有心哄你的時候,能讓你把自己的心挖出來給她。

    她無心的時候,說句話都能把你噎得閉過氣去。

    談近雪吐了兩個煙圈,這才慢悠悠地看了厲湛川一眼。

    她忽然開口問:「粽子,抽菸不?」

    厲湛川點頭。

    談近雪便從作訓服的衣袋裡去掏煙給他,青年卻前傾了身體,直接把談近雪夾在指間的半截煙拿走了。

    談近雪冰涼涼的目光轉到厲湛川身上,對方神態自若地叼著過濾嘴吸了兩口,煙過了肺,從鼻腔里噴出來。

    「咳咳咳——」

    談近雪冷淡的神情有點掛不住,她問:「你……沒抽過煙?」

    厲湛川抬頭看了她一眼,好不容易平復了嗆咳,才道:「怎麼,很奇怪?」

    談近雪笑起來,「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乖寶寶的人設啊——」

    厲湛川很正直地道:「我19周歲了。」

    談近雪微笑:「你很耿直。」

    厲湛川彎起唇角。

    現在他看起來終於有了一絲青年人的稚氣。

    ——大多數時候,他都太過冷靜而成熟了,這讓他看起來很不符合他的年紀。

    厲湛川把那半支煙抽完了。

    一旁的談近雪就一直安靜地躺在那兒,仰臉看著天上時明時暗的星子。

    「你想說什麼?」厲湛川問。

    談近雪側過頭,眨了眨眼,「我沒說話。」

    厲湛川很肯定,「剛剛你一直在斟酌措辭,但你最終選擇沒開口。」青年輪廓分明的側臉在月光投射下顯得英挺又深邃。

    「我想知道。」

    談近雪嘆氣,像在對小孩子說話,「你不想知道。」

    她很肯定。

    「我已經成年了。」厲湛川再次用他那種「耿直」語氣說道。

    他有追求任何人的自由,也可以為親密關係負責。

    談近雪不想再和他講話,跳起身拍拍土就準備揚長而去。

    厲湛川跟著站起來,他伸手從談近雪的頭髮間,摘下一枚枯敗的草葉。

    談近雪回頭看他。

    對方笑得很溫和。

    遠方傳來不知哪個連隊悲壯的歌聲,在空曠的草原上傳盪著。

    談近雪忽然想到,在之前所有世界裡的宗梓,都沒有這樣的笑過。

    這樣年輕的,偏執卻又小心,為喜歡的人奉上珍藏的溫柔。

    ——————————————————

    五年。

    這五年中,b軍|區大型軍演一共有三次。

    藍軍詭狐依然是令所有兄弟部隊恨得牙癢的頭號目標。不過好在,紅方也出了位厲害角色,次次和那位老k隊長斗得地暗天昏。

    正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就連部隊長都開過兩個人的玩笑,問他們勝負比是多少,有沒有定個賭約。

    三局兩勝,目前談近雪占著壓倒性的勝利。

    她沒別的要求,就希望厲湛川同志不要在針對她了。

    被人從頭到腳從裡到外了解得一清二楚,對於一個專業藍軍部隊的主官來說,真的不是多麼愉快的事啊!

    第四回較量的時候談近雪沒能參加。她出了個任務,就是上輩子折了孫超杜小虎等人的那一次。

    這一回,她的人都全須全尾地回來了。

    談近雪也回來了,從中隊長變成了大隊長。往後也無需再每一次演習里和厲湛川同志鬥心眼兒了。

    偶爾閒下來這麼一想,她還覺得有點兒失落。

    但一切都在向談近雪所希望的方向發展著。

    系統依然沉默,始終沒有提示她脫離這個真實的世界。

    談近雪猜測這是因為還有個「隱藏攻略目標」的好感還沒有刷滿。但她很滿意現在的狀態。這很好,既停留在她深愛的世界裡,又不必面對宗梓最後的碎片。

    ——也是最初始,最單純的那個宗梓。

    太順利了,就容易忘乎所以。

    談近雪到底還是接到了厲湛川的一個電話。

    她開車去了那間咖啡館。下了車,先往路邊望望,記憶中那根造成事故的水泥杆還在原來的位置。

    談近雪深深吸了口氣,走進咖啡館。

    「這邊。」

    厲湛川坐在鋼琴旁邊的卡座里,朝她招手。

    談近雪面無表情地走了過去,在他對面坐下。

    「有什麼事一定要在這裡說?」

    厲湛川微笑,「你太忙,應該放鬆一下。」

    談近雪漫不經心地道:「作為b軍區著名工作狂的你,不覺得這話說得很可笑麼?」

    她一邊說,一邊打量著厲湛川。

    他比幾年前更成熟了,更符合談近雪印象中的那個男人。

    狡猾又忠誠。偏執又機敏。

    除了他愛上她這一點外,他幾乎是沒有缺點的。

    厲湛川看到女人的手指正輕輕地叩著鋪了亞麻布的桌面。

    這幾年間他們見面也不過三次,每一次都是在戰場上。但他依然知道她的每一個動作代表著什麼,仿佛天生就做好了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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