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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39:59 作者: 開花不結果
柳兒見她一門心思都在那鎖上,也不打擾,轉頭去問芸香外頭的熱鬧場景。
薛靜姝擰著細眉,好幾次都覺得差一點就找到突破了,卻總差了那麼一些,不由氣餒。
她看向柜子上的一個小盒子,到底還是沒伸手去拿。
元宵燈會那晚,皇帝偶然問她千重鎖解了沒,她說還沒有,過了兩日再進宮,皇帝就給了她這個盒子,說那鎖不算難,裡頭是他繪製的解鎖方法,看幾眼就會了。
薛靜姝原本已經打算放棄,可看他說了什麼簡單不難之類的話,心裡卻又有了幾分不甘,好像和誰較勁似的,至今也沒打開盒子看,就想自己給它解出來。
次日她又進宮看望太皇太后,在轎子上覺得無聊,把千重鎖也帶上了,反正它塊頭不大,下轎時藏在暖手筒中便可。
神醫潘濟一直在京中未離開,後來又給太皇太后看了兩次,如今她老人家身體越發好了,尋常走路已不需要宮人攙扶,面上也多了些血色。
外人不知道的,都以為太皇太后撐過這一次,以後還有不少年歲。但薛靜姝與皇帝卻清楚,這個慈祥的老人,是真的沒有多少日子了。
照例在太皇太后處用過午膳,過後她老人家午睡,皇帝和薛靜姝一同離開。
行至長樂宮宮門外,薛靜姝準備告退,皇帝卻道:「隨我去崇德殿,有事與你商量。」
於是內監又抬著兩人去了崇德殿。
到了外殿,內監上前回話,有位大人求見。
薛靜姝看了眼皇帝,道:「臣女先去偏殿候著。」
皇帝點點頭,吩咐了德祿幾句,才抬步離去。
德祿恭請薛靜姝入了偏殿,命人上茶及茶點,還指著其中一道龍井蓮子糕道:「這是御膳房新出的口味,娘娘嘗嘗合不合胃口。」
那糕點綠綠的一塊,不過一兩口大小,看著精緻可愛。
薛靜姝拈了一塊,放入口中很快就化了,唇齒間滿是清淡茶香,不由讚嘆:「御廚們心思的確靈巧,將茶與糕點結合在一塊,此前聞所未聞。」
德祿忙給皇帝邀功,「是陛下曉得娘娘愛茶,特地讓御膳房的人研製的。」
薛靜姝笑了笑。
德公公不好多說,退到殿外去了。
等了許久不見皇帝出現,薛靜姝索性又把千重鎖拿出來琢磨。
她低著頭擺弄得入神,也不知過了多久,一旁忽然傳來一道聲音,「別動那根。」
原來是皇帝來了。
薛靜姝正要起身,皇帝道:「怎麼還未解開?是不是看不明白那張圖?」
她起身的動作一頓,站起來利落地行了大禮,「臣女拜見皇上。」
皇帝讓她起來,不解道:「此前已經說了,往後不必行禮,你忘了?」
薛靜姝道:「禮不可廢。不知皇上讓臣女來此所為何事?」
皇帝坐下來,拿過小几上的千重鎖,幾下就找到關鍵的那一根,之後手法嫻熟將整個盒子一根一根拆卸下來,邊拆邊道:「這千重鎖一套三個,這是其中最簡單的一個,細心一些就能發現訣竅,我給你的圖許是繪得不夠詳細,所以你才看不明白。」
薛靜姝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困擾她許久的千重鎖,被他輕而易舉完全拆掉,拆出的小金棍由短至長在她面前排成一排。
皇帝將最後一根放下,看著她道:「這個沒什麼意思,我還有另外兩個,一會兒給你帶回去。」
薛靜姝也看了他一眼,終於確定他是真心這樣認為,而不是話里藏話。
她心裡較著的一股勁,就跟擊在棉花上一樣,軟綿綿的既無聲響,也無回應,對方甚至壓根不知道。
她只得無奈笑笑,輕輕搖了搖頭。
第23章 聘禮
皇帝又把千重鎖重新拼起來, 他的手法十分迅速,幾乎讓人看不清楚。
薛靜姝忍不住問他:「陛下平日時常把玩?」
皇帝搖搖頭,將拼好的千重鎖放在小几上, 「解過一次就沒什麼趣味了。」
聽他這話的意思, 似乎只玩過數次,就達到了現在這般熟練程度。
薛靜姝聽後, 又不說話了。
皇帝毫無所覺,從袖子裡取出一封摺子遞給她, 「這是禮部呈上來的禮單, 你看看還有哪裡需要再斟酌一二。」
「什麼禮單?」薛靜姝疑惑。
「納徴之禮。」
納徴, 即是結親時男方往女方家送聘禮。
若是在民間,這禮單該由媒妁送去女方家裡,再與女方父母商議是否需要添減。
若是皇家, 則直接上門下聘,從未有商量一說,更不要說還是男女雙方本人坐在一處商討,這種時候, 女方是該要他多給些,還是讓他少給些?左右都不是。
薛靜姝去接摺子的手又收了回來,微微擰著眉, 道:「此事該由陛下做主。」
皇帝見她不接,便道:「原本該送去皇祖母處讓她拿主意,只是她老人家精力不足,只大略看過, 讓我按照從前慣例來,我不知你喜歡什麼,讓你再看看。」
見他好言解釋,薛靜姝曉得他是好意,可實在沒有這樣的事,哪有要成親的兩人面對面坐著商量聘禮多少的?
她只得道:「既然有有前例,按例來就是了。陛下不知……這不合民間習俗。」
其實之前皇帝要她選喜服喜帕上的圖樣,就已經不大合規矩了,只是當時她來不及細想。
皇帝似有所悟,點點頭將摺子收回去,「原來如此。」
他又道:「禮部已定好日子,正月二十五日去薛府下聘。」
今日二十三,那就是後天了。
薛靜姝心中複雜,按舊俗,下了聘後,她就不能再出門,宮裡會派女官入府,教她大婚的事宜以及宮內的規矩,等到二月十八,大婚之日,直接從薛府抬進宮內,從此以後她就要守在這四面高牆之中,不得隨意離開。
皇帝見她不說話,問道:「時間是不是太倉促了些?」
薛靜姝搖搖頭。若是尋常,肯定是倉促的,可現在情況特殊,自然又另當別論。
「往後二十餘日,臣女無法入宮,若太皇太后身體微恙,請陛下務必派位公公知會一聲。」
皇帝疑惑道:「為何不進宮?」
他倒是當真什麼也不知。
薛靜姝只得把那些習俗與他說了一遍,末了道:「男女雙方成親之前一段日子,也是不能見面的。」
皇帝這才皺著眉微微點頭。
薛靜姝說完心裡就無端端有些彆扭,下次與他再見面,就是洞房花燭之夜了,可、可……
她蹙眉低了頭,心中複雜思緒難以名狀。
皇帝不知在思考什麼,也沒有說話,兩人無言對坐。
天色不早,薛靜姝打算告退。
皇帝忽然道:「這些不過是民間風俗,不是祖宗定下的死規矩,不必非得一一遵循不可。」
薛靜姝不知他是什麼意思,只微微點頭。
皇帝這才喊來德公公,讓他備轎送薛靜姝出宮。
過了一日,宮裡果然派出隆重的儀仗來薛府下聘。
送聘的隊伍從宮門口一路排到東大街,街道兩旁用帷幕遮擋,隔一步便有手持長槍的士兵把守,兩邊店鋪早已關閉,街上不見一個行人攤販,只有兩旁房屋樓閣上,不時有人悄悄掀開窗子一條fèng隙,偷偷來看這難得一見的盛況。
薛府更是早已里外清掃乾淨,焚香設了供桌,府里眾人按照品階盛裝,一大早就候在大門外。
一直等到正午,下聘的隊伍一對對抬近府里,領頭的太監高聲念著禮單:「……黃金兩千兩、白銀兩萬兩、緞千匹、寶馬十二匹……」
禮單上的聘禮,足足多達四五百項。
薛府特地辟了個院子放置聘禮,院子的鑰匙與禮單都在周老太君手上,皇家的東西雖惹人垂涎,卻無人敢動,這些聘禮中大部分,是要作為嫁妝重新抬進宮裡的,剩下小部分,則要換成別的物件添進其中。
當日與行聘隊伍一起來的,還有宮裡一位女官蘇姑姑。
蘇姑姑比之前那個李嬤嬤年輕些,品階卻比她高,而且她雖是教導人規矩的,卻不一味嚴厲,平日說話和風細雨,讓人一見便有好感。
這日學完規矩,蘇姑姑回了自己院裡休息,芸香讓小丫鬟打來熱水,給薛靜姝洗漱。
柳兒在一旁捏著胳膊,薛靜姝見了,便問:「是不是累了?」
柳兒搖搖頭,「不累,蘇姑姑比李嬤嬤好多了,人長得又漂亮,說話又溫和,跟她學規矩一點都不累。」
薛靜姝聞言笑道:「從前不知你還是這麼喜好顏色的人,若蘇姑姑長得不好,你是不是就覺得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