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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39:59 作者: 開花不結果
薛靜姝恍然,暗嘆匠人心思靈巧,手藝精湛。
德公公方才看見皇帝動作,就在心裡唾棄自己老糊塗了,竟連這點眼色都沒有,如今有了皇后,有什麼好東西,自然應該先送到皇后手中才是。
眼下見薛靜姝對暖爐興致濃厚,他忙找機會彌補方才的疏忽,殷勤道:「這八寶暖爐乃是前朝大匠師之作,普天之下也只有一對,都在宮裡。另一隻略大些,在太皇太后宮內,這隻更小巧,可以拿在手中隨身攜帶,用時只需打開裡頭的小金蛋,放入一塊銀霜炭,便能源源不絕發熱兩個時辰。」
薛靜姝若有所感,忙問:「可是黃岐術大師?」
德公公道:「正是他。」
薛靜姝面上有了些激動之色,見皇帝正看她,忙收斂了,赫然道:「臣女從前在山中,閒來無事時看了些雜書,其中就有大匠師所著《機關雜談》,臣女愚笨,許多地方看得一知半解,卻也驚嘆於大師心智之巧妙。現下親眼得見大師作品,一時忘形,請陛下恕罪。」
皇帝略略點頭,不知想到什麼,沉默一會,道:「你隨我來。」
薛靜姝不明所以,跟在他後頭出了長樂宮,外頭停著皇帝儀仗和她乘坐的軟轎。
皇帝讓她上轎,自己也上了御攆,德公公跟在儀仗邊上,指揮內監們往崇德殿抬。
薛靜姝心中奇怪,崇德殿是外殿,是皇帝起居、召見臣工的殿所,後宮女眷沒有傳召,不得隨意前往,現在皇帝讓她跟著去做什麼?
崇德殿不是單單一間,而是一整片殿堂,其中主殿名為崇德,還有許多偏殿。
薛靜姝在殿外下轎,跟著皇帝走進其中一間偏殿,殿門打開,裡頭陳列著幾大排多寶架,架子上琳琅滿目的藏品,幾乎要晃花了人的眼睛。
那些物品無一例外,都金光閃閃嵌滿寶石,黃澄澄的金光照映在臉上,整間屋子充斥著一種難言的品味。
薛靜姝站在這滿是土財主氣息的屋裡,驚詫過後心中一動,抬眼看向皇帝,不敢置信道:「這些……莫非都是黃岐術大師所作?」
皇帝點點頭,在架上拿了一匹小馬駒,馬身仍由黃金雕鑄,眼睛卻是黃藍兩色寶石鑲嵌,就見皇帝不知在哪裡撥了一下,馬兒在他手中凌空踏起步子來。
薛靜姝立刻就完全信了。這等巧妙的工藝,除了大匠師本人,還有誰做得出來?況且這等華麗富貴的風格,也確確實實是他的喜好。
令她不敢確信的是,黃岐術的作品千金難求,自他離世之後,更是有一件少一件,皇帝到底花了多少功夫,才收集到這滿滿一屋子的珍品?
皇帝又向她展示了幾個新奇的小玩意兒,如裝了扇子就會轉動扇風的扇座,能自行前進的小馬車,可以拆解重拼的千重鎖,無一不精湛,無一不絕妙。
薛靜姝正好奇地要把那千重鎖接過來解一解,殿外傳來德公公低聲傳報,安親王求見。
見他有正事,薛靜姝忙道:「臣女先行告退。」
皇帝道:「讓他去議政廳等候。」又把手上的千重鎖遞給薛靜姝:「你帶回去把玩。」
「這……臣女笨拙,怕是無論如何也解不開。」
「無事。」皇帝道。
薛靜姝只得接過。
皇帝點點頭,「讓德祿送你出宮。」說完大步離去。
眼看他就要踏出殿外,薛靜姝想起一事,忙問:「皇上,不知神武大將軍師門的神醫何時能到?」
皇帝停下腳步,回頭看她:「上午收到回信,他距京城已不足千里,若一路無阻,除夕前後便可抵京。」
薛靜姝心下微安。
皇帝前腳離開,薛靜姝緊隨著也出了偏殿,遠處議政廳外,立了個年輕男子,遠遠地看不清相貌,看他衣著品階,大約就是德公公方才所說的安親王。
見他似乎正望向這邊,薛靜姝不敢多看,轉回頭,道:「又要勞煩公公。」
德公公忙道不敢,手上恭恭敬敬呈上一個托盤,托盤內放著一塊令牌,「方才陛下吩咐將這塊腰牌交給娘娘,往後娘娘出入宮廷,無需傳召。」
薛靜姝聽他稱呼,有些彆扭,不過她也知道遲早得習慣,並未多言,令她驚訝的是,皇帝竟會將自由出入宮廷的腰牌給她,這意味著,之後她再想進宮探望太皇太后,無需再遞牌子等候傳喚,直接入宮便可了。
回到薛府,柳兒見了那八寶暖爐,也是驚嘆不已,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觀察了許久,撐著下巴感嘆道:「小姐,宮裡的東西都好奇妙。」
薛靜姝見她一雙眼滴溜溜盯著暖爐上的寶石看,好笑道:「是宮裡的東西都好值錢才對吧?」
柳兒咧著嘴笑,「都有都有。」
薛靜姝輕輕一笑,又專注地盯著手上的千重鎖,她之前對皇帝說解不開,倒不是自謙,當初庵堂內的雜書,她最看不懂的就是那本《機關雜談》,只是山上可看的書太少,才不得不拿著翻了又翻,多多少少看懂一些。
柳兒也好奇地湊過來看了一會兒,見是個四四方方令人毫無頭緒的盒子,大覺無趣,道:「小姐,這人也太浪費了些,這麼大一塊金子,怎麼就做成這個灰不溜湫樣子?」
薛靜姝沒抬頭,「咱們說他浪費,可人家最不缺的就是這些黃白之物,多少人奉上千金只求他一件作品哩。」
柳兒咋舌,又是艷慕又是嚮往,「什麼時候我也能富有到視金錢如糞土就好了。」
薛靜姝只笑不語。
柳兒又道:「還有一事,下午芸香姐姐和我說,按照以往的慣例,府里各房各院,每到過年,要給院裡下人打賞,按理說咱們是和二夫人院裡算在一塊的,可現在又單獨住了個院子,到時候不知道會不會有人來討賞,芸香姐姐讓我問你拿個主意。」
薛靜姝偏頭想了想,道:「那就先備著吧,就算別人不來討,咱們自己幾人也要發幾個壓歲錁子應應景。」
「好。」
柳兒起身去柜子里把碎銀拿出來,倒在桌上數了數,「我之前問過芸香姐姐,她說那些錁子若沒有提前訂製,只能去鋪子裡買,咱們這些銀子,不知道夠買多少。」
薛靜姝看了眼寥寥數塊碎銀,道:「柜子里不是還有幾個金元寶?你拿一兩個出來換錁子,總夠了。」
柳兒瞪著眼道:「那金元寶一個十兩,足足值一百兩銀子呢,哪裡需要整個換了?」
薛靜姝知道她心疼了,心裡暗笑,道:「那就不必整個了,你拿來剪一剪,或者去銀莊兌一兌。」
柳兒悶悶地應了一聲,雖肉疼得緊,可總不能讓小姐失了面子,只得從箱子底拿了個元寶出來,放在手中摸了又摸,依依不捨道:「小姐,那我就和芸香姐姐去了。」
薛靜姝點點頭,「讓兩個家丁陪同,路上小心一些。」
「我曉得。」
待到晚膳前,柳兒才回來,情緒已經看不出低落了,興致匆匆地把一包錁子掏出來,倒在托盤上,端到薛靜姝面前,「小姐你看,這些錁子都好精緻。」
她雖嘴上說捨不得,換的錁子成色卻十分不錯,顯然是下了本錢的。
薛靜姝看了一眼,盤上散落數十個錁子,大半是銀的,小半是金的,有做成應景的梅花樣式,也有刻了福字的小元寶,還有做成小南瓜,小葵花籽的,一個個小巧玲瓏,惹人喜愛。
柳兒道:「這些銀的給院子裡伺候的人,金的給幾位年幼的姑娘和小少爺們,小姐你看行嗎?」
薛靜姝點點頭,「你考慮得比我周到。」
柳兒高興一笑,不過很快又蔫了,「那個金元寶整個換了還不夠,我又把身上剩的銀子全花光了。」
薛靜姝安慰她:「這些錁子未必派得完,若有多,都給你收著,況且咱們這裡送出去,肯定還要從長輩那裡收一些回來,你看著吧,到時候比現在的只多不少。」
柳兒便又高興起來。
第二日,薛府內開了宗祠,打掃祠堂,清洗祭器,上上下下忙得腳不沾地,唯一閒著的,大約就是幾位姑娘了。
因秦氏要給王氏幫忙,沒空看著薛靜婉,她無人拘束,一有空便帶著六姑娘七姑娘窩在薛靜姝院裡。
這次幾人來,還帶了幾樣糕點,是七姑娘親舅舅讓人給她捎來的,小姑娘迫不及待拿出來給姐妹幾個嘗嘗。
三夫人林氏娘家是皇商,林家舅老爺走南闖北,眼界比尋常人開闊,送給外甥女的吃食也與京內常見的不太一樣,其中有一道牛辱椰絲糕,據說是南邊的風味,最令幾人讚嘆。
薛靜婉吃得一本滿足,連連道:「七妹妹,下次你回舅舅家做客,可得帶上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