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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44:22 作者: 凹凸蠻
    「啊,啊。」小傢伙伸著手臂輕輕的碰了碰蕭菁的額頭。

    蕭菁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力氣,噌的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她的四肢已經不聽大腦使喚,自作主張的拿起旁邊的早已是冰冷的小米粥,一口一口的喝了進去,心裏面好像有一個聲音在麻痹著她的理智,不停的慫恿著她吃飯,再吃一點,多吃一點,全部吃完。

    「啪。」沈三分一巴掌拍在了沈四分的臉上,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得他連哭都哭不出來。

    蕭菁停下了吃飯的動作,身體往床邊一倒,一口氣把剛剛吃進去的東西全部嘔了出來。

    「怎麼了?」炎珺再一次進屋便是見到了這樣的情況,著實被嚇了一跳。

    蕭菁放下了手裡的粥碗,吐得她眼淚鼻涕滿臉都是。

    炎珺拍了拍她的背,「就算餓了也不能這麼吃,你都幾天沒有吃過東西了,要慢慢的吃,一點一點的吃,需要等到胃部適應了食物才能再吃。」

    蕭菁趴在床邊搖搖欲墜,精神的疲憊,身體的疲憊,折磨的她連呼吸都覺得好費力。

    炎珺替她擦了擦臉,「我重新讓家裡給你燉煮一點小米粥,這個已經冷了。」

    蕭菁躺回床上,雙目無神的看著天花板。

    炎珺這才留意到床邊的另一道小身影,當看到孩子的時候,她心裡一緊,「小寶醒了?」

    沈三分似乎還沒有消氣,舉起小拳頭又是一巴掌打了下去。

    這一下沈四分被打醒了,扯開嗓子就開始不依不饒的哭了出來。

    沈三分又是準備一巴掌拍下去。

    炎珺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小手,哭笑不得道,「小寶不能打弟弟,弟弟還小,不能這麼打他。」

    沈三分撅了撅嘴,放棄了打一頓這個弟弟的意圖,跑到了病床的另一邊,小小的手輕輕的扯了扯媽媽的衣角。

    蕭菁感受到孩子那微弱的力量,眼神下挑,落在他的身上。

    沈三分抱著她的胳膊,「媽媽抱抱。」

    炎珺拿著奶瓶準備餵孩子喝奶,剛抱起他小小的身體,還沒有將奶瓶放入他的嘴中,腦子裡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打他一頓,打他一頓,把那個不聽話的小傢伙吊起來打一頓。

    炎珺放下了孩子,雙目空洞的走向沈三分身邊。

    沈三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病床一側躺著的孩子。

    「呲呲呲。」

    炎珺愣了愣,她有些迷糊自己怎麼好端端的就走到這邊了?她不是準備餵孩子吃奶粉嗎?

    她有些糊塗的撓了撓自己的腦袋,重新走回小傢伙的身邊,抱起孩子,將溫度合適的奶瓶塞進他嘴裡。

    沈四分小同志喝了兩口,又斜斜的看了一眼沈三分的方向,咕咕咕的嘴裡吐著奶泡泡。

    夜幕降臨,天邊被染上了一層紅霜霜如同血色那般嬌艷的顏色。

    戰火蔓延過的地方,一片狼藉。

    昨晚上這裡爆發了第二次戰亂,原本喬布冶正在炮轟一出居民樓,突然間四周冒出許多XX國義軍,兩方人馬打的勢如水火。

    垮塌的地下室,視線更加昏暗,甚至都沒有一點光亮照耀進來。

    中年婦女抱著自己的孩子,經受著一次又一次恍若被坦克壓過頭頂的震動,死亡的恐懼恍若就在所有人頭頂上空盤旋,隨時都會降落下來。

    一夜之後,安靜了。

    偶爾會有一兩人在廢墟中走過,似乎在清點傷亡人數。

    地下室里的人不敢出去,他們不知道外面行走的是敵是友。

    終於在黃昏時間,所有人都撤離了。

    「媽媽,我怕。」美鳳緊緊的抱著中年婦女,她瘦弱的身體微不可察的顫抖著。

    「我們該怎麼出去?」一名女子孱弱的聲音從角落裡響起。

    「叔叔,哥哥為什麼還沒有回來?」瑪卡扒著牆灰。

    沈晟風撐著牆站起身,封閉的空間裡氧氣也在一點一點的消散,如果再繼續躲在這裡,怕是明早太陽還沒有出來,他們一個個就得窒息而死。

    「叔叔,我要哥哥。」瑪卡絕望的哭泣著。

    沈晟風牽起小女孩的手,「跟上叔叔,叔叔帶你出去。」

    瑪卡寸步不離的跟在沈晟風身後,她看不見周圍,很黑很黑。

    僅存下來的四五人,沒有一個人跟著他們,好似已經絕望了,在等待著死亡。

    美鳳從中年婦女的懷裡掙脫了出去,「媽媽,我們跟上叔叔。」

    中年婦女搖了搖頭,「沒有用的,這地下室是當年你父親為了躲避戰亂特意建的,就憑我們這血肉之軀,怎麼可能出的去?」

    沈晟風看不清女人的方向,只得憑著她聲音響起來的方向說了一句,「如果相信我,跟上我,我能帶你們出去。」

    美鳳執著的跟了上去,中年婦女也無可奈何的抹黑前進。

    沈晟風覆手搭在牆壁上,厚厚的圍牆大概砌了四五層磚頭,所以才會在爆炸聲中屹立不倒。

    「咳咳,好嗆鼻。」中年婦女捂了捂嘴,煙霧塵塵,好像什麼東西塌了。

    沈晟風掩嘴咳了咳,身上的傷口完全崩開了,他的身體不可抑制的顫了顫,血液濕濕嗒嗒的黏在身上,他的手已經出現了顫抖。

    「叔叔,你怎麼了?」瑪卡距離他最近,手背上好像沾上了什麼液體,她摸了摸,黏黏的,稠稠的。

    「沒事,很快就好了。」沈晟風在牆壁上挖了一個洞,有微弱的光從洞口處爭先恐後的湧進來。

    「這是怎麼回事?」中年婦女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破開的半人高洞口。

    沈晟風彎著腰從洞口處走了出去,「跟上我。」

    瑪卡安靜的跟在他的身後,光線越來越亮,最後,他們頭頂上空壓著的那塊大石塊也被破開了,夕陽的紅霞完完全全的進入所有人視線。

    「出來了,媽媽我們出來了。」美鳳興奮的在廢墟中跳了下去。

    沈晟風脫力的坐在地上,意識有些渙散,他甩了甩頭,好久沒有這麼狼狽過了。

    瑪卡卻是蹲在地上,大大的眼珠子紅了一圈,最後有什麼東西不堪重負的從眼眶裡涌了出來,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與著早已乾涸的血液融合在一起。

    沈晟風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磚頭縫隙中伸出來一隻小小的手,那隻小小的手掌緊緊的捏成了拳頭,拳頭裡好像還藏著什麼。

    瑪卡抹了抹臉上的淚水,用著自己單薄的小手輕輕的扒開壓在小男孩身上的石頭,「哥哥,哥哥。」

    她的聲音虛弱又無力,帶著對這個世界最可怕的記憶想要活下去,卻又無能為力的那種絕望感,她很用心的扒開了全部的石頭。

    小小的手掌心全是被石頭劃開的血口子,她顫抖的替髒兮兮的哥哥擦了擦臉。

    沈晟風喘著壓抑的呼吸步履蹣跚的走到了孩子的面前。

    小男孩是被子彈一槍爆了頭,血口子有一個拳頭那麼大,他下意識的想要遮住小女孩的眼睛,「不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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