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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39:31 作者: 北途川
醫生大概覺得小姑娘嬌氣,好笑著說,「沒事,不會掉。」
他摸了摸她的頭,鬆了口氣似的,「相信醫生。」
他總是那樣,好像永遠都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樣子,但每一次你需要他的時候,他一定會以最快的時間出現在你面前。
昭昭總是分不清,這是他愛護她,還是只是因為她是妹妹而他不得不照顧。
有時候也覺得不必分太清。
這世上事,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哪有那麼多確切的理由和原因。
昭昭並不是一個較真的人,他很好,她就去追,她可以一直一直對他好,喜歡他,給他一切自己認為好的東西。
有人說這樣卑微,卑微不是這樣用的。
她只是單純的、固執的,喜歡他而已。
她花了很久的時候去愛,又花了很久的時間勸自己放棄。
等她放棄的時候,等她準備去迎接下一段幸福的時候,喬琰告訴她,他喜歡她。
昭昭感覺到很難過,還很憤怒,那種憤怒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插在她心裡,她覺得四肢百骸都是燒灼的痛楚。
她突然有些恨喬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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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琰酒醒了,他其實沒有多醉,他是個分寸感特別強的人,永遠會讓自己處在清醒的狀態。
即便沒有醉,昨夜也有些失控了。
失控,這個詞很可怕,這代表著,感性在某一刻壓倒了理智,做出了本來自己不應該去做的事。
他依舊不懂得去愛,不懂得如何和一個人以一種親密無間的距離相處,他只知道,喜歡是瘋狂的占有的,而失去隨時可能發生。
失去這個詞,於他來說永遠比任何一個詞都來得沉重和壓抑,他沒有辦法理性面對失去。
他會瘋,會發狂,會做出一些過激的行為。
越在乎越沒辦法理智。
他會儘量逃避這種情形,這些年他做得很好,他很會控制自己,保持絕對的清醒和適當的孤獨,讓自己不要對一些東西產生太濃厚的興趣和眷戀。用理智去控制生活的方方面面。
即便是昭昭,他也認為自己做得很好。
其實一點都不好。
他一點一點把她推開,以為是在保護她、保護自己。
其實並沒有。
沒有絕對理性的人生,誰都有感性的一面,這是理智無法絕對操控的地方。
他洗漱完,昭昭還沒有起,乾媽已經準備了早餐,乾爹一邊在看文件一邊吃油條,□□媽罵了,叫他吃東西就好好吃,不要干別的。乾媽看見他,笑問他喝牛奶還是豆漿,他說豆漿,然後也坐下來一起吃。
昭昭昨晚住在家裡,到現在也還沒醒。
喬琰幾次抬頭,都想問一下,昭昭怎麼樣。
最後也沒有問出口。
怕她傷心,又怕她其實並不在乎。
一旦某種情緒失控,就好像開閘的洪水,衝出既定的河道,流向是不可預知的。
他到最後也沒有問出口。
沉默是一種習慣,而沉默久了,開口就變成一件很難的事。
很多時候,也覺得並沒有開口的必要。
但到了必須要開口的時候,才會發現自己的笨拙和無力。
昨夜他說那麼多,其實每一個字都只是表達,對不起。
他對不起昭昭。
他承認,他的行為可鄙又無恥,表白是一件浪漫的事,但時機不對,就是可鄙可恥。
下決心推開她的是他,最先忍受不了的,也是他。他在昭昭快要忘記他去接受新一段感情的時候,他可恥地去打擾了她。
昭昭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九點鐘,匆匆喝了點牛奶就走了。
應琛的媽媽做手術,昭昭答應應琛陪他一起等的。
手術室外很安靜,昭昭沒有說什麼,只是坐在應琛旁邊陪著。
應琛和應爸爸都很擔心,但並不像電視裡演的那樣緊張,氣氛也沒有那麼冷凝,反而各自裝得鎮定,企圖安撫對方,營造出一種這手術沒什麼大不了的感覺。父子兩個在閒聊些口水話,只目光不住往手術室門口飄,流露出一絲不安來。
昭昭聽著,慢慢走了神。
喬琰在裡面,這會兒應該在手術,她剛剛趴在手術室門上的玻璃上往內看的時候,什麼也不看不見。
看不見喬琰,只能靠想像,想像他穿著無菌服淡然自若地操作著手術,他總是胸有成竹的,叫人看一眼,就覺得安心。
她記得,他上大學的時候,昭昭去找過他一次,那天他生日,昭昭想給他個驚喜,臨時打聽了他的課表和教室,沒讓他知道。是在實訓室。那天也是手術室實訓,他穿著藍色的無菌服戴著無菌帽,只露出眼睛,身姿挺拔,昭昭就莫名覺得,他以後一定會是一個好醫生。
那種沒來由的念頭和自信,大概是因為,她知道他一直很優秀,做任何事都認真,耐得住寂寞。
相比之下,總覺得自己不夠好,於是努力去做事,失敗了也沒關係,不要去埋怨,認真去做總會有成效的。
一路看著他這樣走過來,一直很驕傲,很為他開心。
有時會埋怨他不解風情,但更多時候是希望他能變得好。
也年少輕狂,總覺得沒什麼是不可能的。
後來長大了,慢慢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強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