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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36:43 作者: 季月
    「不!我……」

    陳夢殊慌忙搖頭,解釋不清之時,一個沉穩的聲音自不遠處響起。

    「田仔,什麼事這麼吵吵鬧鬧的?你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見那人緩緩走過來,陳夢殊頓時感到心臟要停了,阿黑!是阿黑!她記得他的聲音,他的容貌。

    「你……」他也認出她了,但較六年前而言,他的喜怒更不形於色了。「你來了?」

    「我……」陳夢殊咬了咬唇。「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阿黑定定地看了她幾秒鐘,陳夢殊惶駭地看到他的眼底有著一片她從未見過的悲痛。

    「我不曉得你在問什麼,不過,你所看到的,都是真的。」他的聲音有著壓抑的傷痛。

    「不!不會!不會的!」直至此時,淚水才盈聚眼眶,墜落而下。「不是找不到屍體嗎?沒有找到,怎麼能算數?」

    阿黑盯視了她好一會兒,聲音悲痛卻鎮靜。「你聽說過,飛機在海上爆炸,經過魚群的啃食後,還能保留全屍的嗎?」

    我希望你不得好死!

    頓時,陳夢殊感到心臟遽然擰痛了起來,她不願他死啊!她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呀!天哪!她真希望能收回這句話!

    「我不是有意那麼說的!」她登時淚如雨下,愧海地低喊。「我從來就沒有希望他這樣……」

    阿黑起初聽不懂她的話,但隨即想想,便明白了。

    「你看來過得不錯!」他的語調仍然平板如往昔。「既然有了好的開始,就不應該再回來這裡。」

    陳夢殊下意識地搖搖頭,沉默了幾秒。「那你們呢?你們怎麼辦?還有世太集團……」

    「這其實不是你該問的,」阿黑看了她好一會兒。「三個月後,我們自然會推舉另一個領導人,這是規矩。」

    她怔了怔。「這麼說來,三個月後,你們都會忘了聶橫縱,然後……」她說不下去了。

    「沒有領導人,不管是什麼樣的團體,都會分崩離析的。」他理智地回答道。

    「可是……」她感到不能接受阿黑這種無情的說法。「他是好的領導人吧?」

    「最好的……」阿黑鄭重地說。「可是我們都得生存下去,你也不例外。」

    「我……」她驀然想起了聶橫縱的一切,不論好壞都令她淒楚落淚。「我不知道……」

    「好了!我得進去了。」阿黑對她微微頷首。「閒雜人等是不能進去參加哀悼的,所以,你還是回去好好過你的日子吧!」

    「那位阿嬸……」看著阿黑轉身要回去,陳夢殊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喊了一聲。「那位阿嬸會怎樣?你們還是會好好照顧她嗎?」

    阿黑深思地回眼望了她好一會兒。「在這三個月內,應該沒什麼問題。」

    「那麼三個月後呢?」她急急地問。

    「這要看新的領導人的指示。」

    陳夢殊登時為那位老婦深深難過起來。「讓我來吧!」

    「什麼?」阿黑詫異地看著她。

    「與其這樣踢皮球似的等待結果,不如就我來照顧她。」她真誠地說。

    「你要考慮清楚!」阿黑提醒她。「一旦你照顧了她,日後反悔了,『七海幫』是不會認這筆帳的。」

    「我想得很清楚了。」儘管不知何故,她深深同情著老婦的孤寂。

    「好吧!我想這應該沒問題。」阿黑點點頭。

    「黑哥,」在阿黑轉身要走之前,陳夢殊又叫住了她。「阿嬸究竟是誰?」

    阿黑沒提防她這麼一問,不禁微微一愣。「阿嬸就是阿嬸。」

    「不!」陳夢殊對這樣的回答並不滿意。「她和『七海幫』有深厚的關聯吧?或許我該說,是和聶橫縱有關才是。」

    阿黑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你說你要照顧她,該不會和主席有關吧?」

    她想到了已逝的父母,搖搖頭。「要照顧她,純粹是出於我個人的意願。」

    將照顧父母、承歡膝下的心愿實現在一位陌生的老婦身上,這樣的移情心態並非是三言兩語便解釋得清。

    「那就不必問那麼多了。」阿黑不理會她的問題,轉身走進去。

    「她是聶橫縱的母親,對吧?」

    陳夢殊陡然衝口而出,但這不經思索的話一說出口,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阿黑的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又繼續往前走,身影沒入那幢華宅之內。

    尾聲

    更新時間:2013-04-25 00:35:07 字數:5754

    花蓮鄉間

    這天,剛下了課的陳夢殊婉拒了王文中的邀約,緩緩朝自己的住處走去。這有著小院落的舊屋,曾是父母住過的。

    這真是巧合!陳夢殊無法不相信這一切在冥冥中都有著安排。

    當初租下這房子時,只覺得這房子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直至房東訝異地看到她的名字……

    「陳夢殊?我在好多年前,曾把房子租給一對年輕夫婦,他們的女兒也叫這個名字。」

    後來,她才不經意地得知,原來自己所執教的國中,正是父親曾任教的地方;而現在所租賃的住處,竟也是自己度過黃金童年的地方!

    她推開住處院落的小門,心神縹緲地走進屋內,不禁訝異地看到那位白髮皤皤的老婦已坐在屋內,門邊有隻簡單的皮箱。

    「你回來了。」送老婦來的,是一位與老婦年歲相差無幾的婦人。「聽說你要照顧她,我就放心了。」

    「您是……」

    「我們來時,發現你的屋門沒鎖,就進來了。」那位婦人口齒清晰地解釋。「我負責照顧秋媛已經幾十年,現在我自己身體狀況不太好,照顧不了她。」

    「她……已經這樣幾十年了嗎?」陳夢殊感到心臟一陣痙攣。

    「說起來她還真是可憐!」那婦人搖搖頭。「我現在沒替他們做事,總算能說出來了,秋媛她啊!」她嘆了口氣。「年紀輕輕的,沒結婚就大了肚子。」

    「……」陳夢殊靜靜聽她說著。

    「你知道我們那個時代,這是丟死人的醜事!那孩子的父親原本拋棄了秋媛,後來聽說她懷了身孕,就又把她接回去,照顧她。」

    「這應該是很好的結局才是呀!」陳夢殊感到不能理解。

    「可是等她把孩子一生下來,做父親的就把孩子抱走;秋媛當然不甘心,就跟他鬧起來,那男人很沒良心!他叫人把秋媛打了一頓,後來秋媛就瘋了。」

    陳夢殊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寒氣。

    只聽那婦人繼續說:「他把秋媛送回她家,可是秋媛瘋得很厲害,她家的人也不要她,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個男人把秋媛找回去,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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