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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36:43 作者: 季月
    陳夢殊睜開眼的時候,只見陽光撒了一地,房裡已空無一人了。

    聶橫縱呢?

    她揉著惺忪的杏眼,扯著被單,朝四下望了望,套回自己的睡袍後,悄悄打開房門,往樓下走去。還沒走回自己的房間,便看見阿黑迎面走來。

    「餓了嗎?已經下午了。」阿黑像是什麼都清楚似的,平靜無波的神色看不出一絲情緒。

    陳夢殊卻像做了虧心事似地低下了頭,臉微微紅了起來。面對服裝整齊的阿黑,自己的衣衫不整仿佛暗示著昨夜與聶橫縱激情的一切……

    「我待會兒讓人把飯送到你房間,」阿黑的聲音平板地響起,對她的異狀似乎視而不見。「你先回房間把東西整理整理。」

    她點點頭,垂著眼帘,快步地鑽進了自己的房間。對她而言,被阿黑撞見自己衣衫不整,已讓她窘得要鑽地了。

    從梳妝鏡里,瞥見在頸肩上艷紅斑斑的吻痕,陳夢殊頓感一陣羞澀。

    想起昨夜那似乎沒有盡頭的激清,她便耳根發熱;看著頸肩上的紅印,仿佛仍能感覺到聶橫縱流連在她肌膚上的溫熱。

    一陣叩門的聲音驀然響起,是送午餐來的。

    那人推門而入,將餐盤放到梳妝抬上。「黑哥要你吃完飯後去找他。」

    「黑哥要找我?」陳夢殊訝異地問。

    「是的,在起居間。」那人說完,便退出房間。

    陳夢殊狐疑地看著那人將門闔上,猛然想起了阿黑剛剛說的話。

    你回房間把東西整理整理。

    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而自己卻不經思索便點頭了!陳夢殊不解地想。

    「行裝都整理好了嗎?」

    當陳夢殊走進起居間時,阿黑這樣問她。

    「我要去哪裡?」

    她下意識地拒絕明白阿黑的話中之意,但一股無名的不安已襲遍她全身。難道是聶橫縱已找好買主,要……賣了她?

    只聽阿黑回答。「如果我是你,我會選擇就學。」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小心翼翼地看著阿黑。

    「你可以選擇一個想去的地方,」阿黑頓了頓,似乎在考慮如何措辭。「等你跨出大門後,任何人問起,你都不能泄漏有關『七海幫』的隻字片語。」

    「請你說得明白點。」她仍不懂,但臉色卻已微微發白了。

    「我奉命要你離開這裡,越快越好,從此以後,你和『七海幫』毫無瓜葛。」

    阿黑的話像榔頭似的一字一字地敲著她的耳膜,陳夢殊只感到腦中一片嗡嗡的空白,臉卻已失了血色。

    「他……要放我自由?」

    這是一個可喜可賀的消息,但陳夢殊心中卻一片淒涼。

    「在你走以前,按照慣例,你會收到一張空白支票。」阿黑的聲音沒有輕重起伏地響起。

    「慣例?」

    「和主席過夜的女子,在第二天都會收到支票。」阿黑的表情和聲音一樣,冷淡而不帶一絲感情。

    「……」陳夢殊的嘴唇動了動,久久才幹澀地問:「……『七海幫』的籠中鳥要被釋放了嗎?」

    阿黑沒有回答。

    陳夢殊頓時感到剛落進胃裡的食物似乎要從喉頭溢出,難過得讓她想吐!

    她的身上還留著昨夜無止無盡輕憐蜜意的印記,她的血管里仍竄流昨夜繾綣纏綿的溫熱,怎麼二十四小時都還沒過完,這一切全都變了?

    「我……」她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語氣卻已虛軟無力了。「……我要他親口告訴我……」

    「那麼你要先做好心理準備。」

    阿黑警告似地說完後,看也沒看她一眼,便走出了起居間。

    到了夜裡。

    聶橫縱在書房看見了等待他一夜的陳夢殊。

    那黑柔的長髮垂落至後背,蒼白的臉龐鑲嵌著黑白分明卻充滿淒楚的杏眼,那紅艷的菱嘴欲語還休地微啟著。

    她看來楚楚可憐,動人心弦。

    聶橫樅忍住走上前去細細呵護的衝動,早在傍晚以前,阿黑就告訴他,陳夢殊要在離開前見他一面。

    他故意在外面流連到深夜才歸來,下意識地要避開與她獨處的一刻。但當他看見書房的燈仍舊亮著,想著她孤守著自己的影子,固執的等待……

    佇立在書房外許久,聶橫縱終於咬了咬牙關,推門走了進去。

    「你還沒走?」他的言語及神色有著刻意的冷淡。「準備在人肉市場插一腳嗎?」

    陳夢殊的背脊立時涼成一片,臉色更加蒼白了。她下意識地咬著牙,努力不讓淚水在眼眶凝聚。

    「聽阿黑說,你有事找我?」聶橫縱坐在書桌前,張狂地將腳架放在桌上。

    「我……」她猛昂起頭,冷冷地望向他,語氣充滿譏諷。「沒什麼,我要感謝你放我自由,使我不再是『七海幫』的籠中鳥,也不會是你拘禁的黑市情婦!」

    他的嘴角卻嘲弄地揚起。「我是不養情婦的,對我來說,女人就像是保險套,用之即棄。」

    原來他始終在玩弄她!頓時,陳夢殊感到自己被推進了萬劫不復的深淵,原來昨夜的輕憐蜜意全是他的遊戲!她只不過是個與他共度一夜春宵的女人。

    想到這裡,她的眼眸不由得迸出了熊熊怒火,直射坐在書桌前的聶橫縱。

    聶橫縱卻毫不在乎地斜著眼神迎接著她憤恨的視線。

    「還有事嗎?我很忙呢!」他的表情、他的語氣完全沒有昨夜的那股柔情。

    陳夢殊的臉上閃過劇烈的羞憤,登時倏地站起來,往門外走去。

    「我希望你不得好死!」

    她咬牙切齒地說完後,轉身開門,旋即又「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聶橫縱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忿然闔起的門許久,才收回架在書桌上的腳,緩緩將桌旁的電腦打開。

    今晚,長夜將會漫漫難捱。

    晨曦微露,許多人尚在甜美的睡夢中,在這位於外雙溪的華宅前,一部黑色的轎車尾已冒著白煙。司機將一隻簡單的小皮箱毫不費力地擺進後車廂,然後斜倚在車旁,似乎在等待什麼。

    不一會兒,華宅的大門打開了,一個柔美的身影自門後出現了,陳夢殊穿著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走到車旁。

    為她打開車門的是阿黑。

    「這個你拿著,」他將一張空白支票遞到她手中。「在往後的日子裡,你會需要的。」

    陳夢殊垂下眼帘,看了看那支票幾秒鐘,便不假思索地將它撕成碎片,放回阿黑的手中。

    「還給他!我不需要這樣的交易!」她噙著淚水,傲然地昂著下巴道。

    「有件事,我想你應該知道一下,」阿黑在她坐進車後,靜靜地開口了。「把你父母撞死的傢伙,在兩年前,車禍意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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