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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36:43 作者: 季月
    陳夢殊的意識才剛清醒,便感到頭痛欲裂,待要睜開眼,才發現眼皮腫得厲害。她搖搖晃晃地從床上爬起,費力地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四下環顧後,才想起這是聶橫縱的艙房。

    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她毫不關心瞄了下灰濛濛的艙窗,看了看自己身上過於寬鬆的運動服後,視線不覺停留在凌亂的被褥上,不記得是什麼時候睡著的,更不記得自己何時蓋上了棉被。

    只覺得在夢裡似乎有人將她穩穩環在懷中,溫暖安全得讓她不想醒來。

    忽然一陣開鎖的聲音,陳夢殊這才發現,原來這艙房上了鎖!

    進來的是「七海幫」的弟兄,手中捧著一隻托盤,盤上是用銀具盛著的食物。

    「主席要你等眼睛消腫後再出去,在這期間,你就待在這個艙房。」

    那人說完,不等陳夢殊反應,便退出艙房。

    聶橫縱一定是在她睡著的時候進來過!陳夢殊麻木地聽著門上鎖的聲音,發呆似的想著。是了!為了防止她頂著哭腫的眼睛跑出去丟人現眼,他寧可讓出房間,將她鎖在這裡!

    她會這麼做的!陳夢殊頹喪地坐回床上,為了要貶降自己被販賣的身價,若不是門上了鎖,她的確會利用這個法子讓聶橫縱顏面盡失。

    可惱的是,聶橫縱已早她一步做了防範。

    「主席,一切都照您的吩咐去辦了。」

    「好好看著她!」

    聶橫縱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便讓手下退了出去,落在監視器上的眼光仍如往常般深沉。

    看著螢光幕上嬌怯的身影,只蜷坐在床上不動,聶橫縱的雙眉不禁糾結起來。直至那身影緩緩朝桌上的食物移動,那纏在一起的眉心才稍見舒展。

    她已經將近一天沒有進食了,應該會餓的。

    看到陳夢殊動了動盤裡的食物,聶橫縱總算鬆了一口氣。

    早在昨晚的餐宴上,他就發現陳夢殊忙著應付蜂蝶般的尋芳賓客,根本沒有時間進餐,甚至喝一杯水。

    昨夜又哭得那麼悽慘,看她連睡著了都哭得這般天昏地暗,聶橫縱就算準了等她一醒,眼睛肯定腫得像李子似的。

    想起今天早晨睜開眼,看見陳夢殊偎在自己懷中,睡得那麼沉,聶橫縱的心中不由得盪起一片溫柔,隨即意識到這是不應該有的反應,不禁斥責起自己的荒唐。

    但瞧她在監視器里那種黯淡心碎的憔悴樣,他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這麼做究竟對不對。

    如果是父親,他會怎麼做呢?聶橫縱自問著,父親肯定不會受到這樣的影響,在他威風凜凜的一生中,從來就沒有對女人心軟過。

    父親是個無懈可擊的領導人,對敵人來說,父親是個抓不到弱點的強敵。是的,父親一生不婚,從來沒有愛過任何一個女人。他對父親而言,也只不過是個繼承人;若他被挾制,他知道父親不但不會受影響,反而會另立繼承人。

    這就是父親!對世太集團,對「七海幫」來說,父親是個完美的領導者,在父親的一生中,從不浪費半點溫情在私人生活上。

    記住!你對別人越真心,你的弱處就越明顯!

    這是父親在世時,時時對他耳提面命的格言。

    這世界上沒有真愛,只有金錢和權力,記住了嗎?

    有了金錢和權力,你就有女人所謂的真愛。

    在他跟隨父親出入聲色場所之前,父親是這麼跟他說的。

    你說過你真心愛我的!

    他曾親眼見到一個被父親拋棄的女子哭著這麼對父親說過。

    嘿嘿!所謂真愛,會比得上黃金真嗎?再純的黃金也不過是千分之九九九的純度!

    父親在遺棄那女子以前,這樣說過,而他卻始終記得父親所說的話。

    「真愛不比黃金……」

    聶橫縱想著想著,不覺喃喃自語,卻又為這個念頭莞爾。父親是對的,這世上有的是純金999,卻沒有一樣叫「真愛999」的東西。

    想著想著,他的眼光下意識地瞥向監視器里柔媚的身影。

    「沒有真愛……」他無識地含糊咕噥著。

    在遊輪第三天的晚宴上,陳夢殊總算可以重新公開露臉了。

    在跨出艙房以前,聶橫縱曾走進來對她做最後一次的檢視。

    艙房內,她有如櫥窗娃娃般坐在那兒,眼神空洞地看著前方。任著聶橫縱派來的兩名女子,為她裝扮。

    「你那晚真的沒跟那個老鬼……」其中一名艷麗女子一面為她梳理秀髮,一面好奇地問。

    「哎!莎麗你好煩!」另一名女子正替陳夢殊上妝。「你沒聽拉娜說,前晚是她和洋子被突然叫去陪那老鬼,把水叮噹換下來……」

    「為什麼要突然把你換下來?」那個叫莎麗的女子開玩笑地追問。「是不是主辦人看上了你,所以……」

    陳夢殊卻像魂魄離身似地坐著不動,沒有回答。

    「莎麗,你是第一次上船嗎?」為陳夢殊上妝的女子急急道。「這話不能隨便說的,否則別說你佣金拿不到,就是小費也會被沒收的!」

    「這麼嚴重?」莎麗吐吐舌頭道。

    「船上的工作人員要是胡搞被抓到,聽說處罰很重的。」看來這女子不是頭一回在這船上工作了。

    「好了嗎?」門驟然被打開,進來的是聶橫縱。

    「好了。」那兩名女子齊聲說。

    聶橫縱的目光在猶自發呆的陳夢殊溜了一圈。「你們也可以去做準備了。」

    那兩名女子依言退了出去,妝扮陳夢殊是額外的工作,所以也有額外的佣金。

    他沒理會那兩名退出去的女子,徑把眼光定定擺在陳夢殊身上。

    那一身蜜桃色的綢緞禮服,將陳夢殊原就白裡透紅的肌膚襯得更水嫩,黑瀑似的發顯得更亮麗,那裁剪得宜的款式更巧妙地勾勒出那女性特有的嫵媚線條,除了那呆滯的神情外,她真是令人讚嘆的上帝傑作。

    看著那毫無生氣的模樣,聶橫縱心中一陣痛惜,與其這樣死氣沉沉,他倒寧願看她大吵大鬧的模樣。

    「等一會兒出去後,」聶橫縱忍下愛憐,冷峻地說。「表情不能這樣死板,還有,像上次破壞行情的情況,我不希望再發生!」

    陳夢殊仍舊面無表情地直視前方。

    聶橫縱默默地看了她一陣子,伸出手替她將沾到臉上的髮絲撥開後,便轉身離去。

    不多久,晚宴開始了,陳夢殊被領到大廳上,如同上回一樣,吸引了在場每一位賓客的眼光與讚嘆。只是這回,聶橫縱並不在場。

    陳夢殊對圍住她的賓客談笑著,她不懂自己為什麼要如此聽聶橫縱的話。這樣強顏歡笑,矯揉造作。若是可以的話,她真想朝在場的每個男人狠狠揍一拳,包括聶橫縱在內。

    聶橫縱在辦公室里機械式地巡視著每一個監視器。

    晚宴熱鬧地開始了,但是身為主辦人的他除了頭一天的晚會外,並不需要回回都在場,特別是今晚,他更沒有盯場的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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