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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36:43 作者: 季月
「只怪你父母當時不識時務!我警告你,有了前車之鑑,你可別笨得重蹈復轍。而且,別忘了,你當年會和你父母分開,是因為阿狗綁架了你;而把你從阿狗手中救出來的,是我!」
「你和阿狗的差別在哪裡?」她虛弱得必須靠著椅背。「還不都是靠限制別人的自由、出賣別人的肉體過日子的大便人!」
聶橫縱的眼中燃起惱怒的焰火,但並沒有立即發作。「怎麼,你是不是開始懷念起阿狗了,水叮噹?」
陳夢殊的臉色登時白得厲害。「我……我是陳夢殊,不是水叮噹!」
「哦?」聶橫縱譏刺地揚揚眉。「想起你的身分了?既然是陳夢殊,就別忘了你的責任!」
「我的爸媽已經去世了,我不必對任何人負責任!」激動令她蒼白的臉閃過一絲血色。
「就算你爸媽還在世,你也不必對他們負責任,你所要負責任的對象,只有『七海幫』,所以你不許破壞『七海幫』的貨物……」
他的話尚未說完,陳夢殊已吃力地撐起身子,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要看真正的破壞嗎?」說著,陳夢殊抓起茶几上的菸灰缸往聶橫縱砸去。
聶橫縱敏捷地將頭一偏,菸灰缸堪堪擦過他的眼角,只聽「哐啷」一聲,他身後牆上的玻璃掛飾碎得不成樣,陳夢殊卻因為剛剛的使勁而跌倒在地。
「還有更精彩的……」她倒在地上一面說著,一面摸出一把預藏的拆信刀,就要往自己臉上划去。
「可惡!」聶橫縱恨恨罵了一聲。
聲音才出口,他的身體已經撲向陳夢殊,一手拂落那把拆信刀。
「你以為你能隨心所欲嗎?」
他怒不可遏地抓起她的雙肩,正要衝動地往地上一摜,卻瞥見她臉上一抹詭譎的笑,立即頓住要擲往地上的力量。
這個小丫頭,心眼還真不少!聶橫縱深吸一口氣,像扔球似的將陳夢殊拋進她原來所坐的沙發上。斜睨著那虛弱無力的身軀,她瘦了不少,再這樣下去,人肉市場上的買主可能就要以為她是衣索匹亞的難民!
看這小丫頭有恃無恐的樣子,八成認定了他絕不會傷害她。倘若是那個小雛妓「水叮噹」,肯定不會做出這麼傷害自己的事,因為她知道自己要靠身體賺錢。
但是,「水叮噹」已不復存,那場車禍可能喚起了陳夢殊的潛在本質,這可傷他的腦筋了!要他輕言細語去哄一個不經事的小丫頭,他可是萬萬不願。
聶橫縱想了一會兒,緩緩欺上前去,將唇湊近陳夢殊的耳畔。
「從以前到現在,你所吃過的苦頭,不夠嗎?」
他說著,便輕輕在她耳鬢上吻了吻,這實在是出乎他自己意料的舉動,完全不在他的念頭裡,那種來自她秀髮與肌膚相混的微香竟教他如此情不自禁!
當他唇上的溫熱落在那猶稚嫩清新的鬢腮上時,陳夢殊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一股酸意直衝上鼻端,豆大的淚珠在那密密的睫毛上顫抖著。
她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但,只要聶橫縱稍稍露出溫情的一面,自己的心就好像變得毫無主見。
那輕觸著她面龐的手掌大而厚實,仿佛能將她滿心的哀戚完全抹煞,那流連在她頸項間的雙唇像是撫慰她的傷痛……
忽然,她聽到他在她耳邊的低喟。「你為什麼只有十六歲……」那聲音沙啞而模糊。
在這一瞬間,陳夢殊像是被點醒似的猛睜開雙眼。眼前這個給她如夢似幻感覺的人,正是要出賣她的人!他要拿她的靈肉去換取金錢,那樣論斤秤兩地叫賣,就在人肉市場上……
想到這裡,憤怒已在胸口熊熊地燃燒著。陳夢殊想也不想地揚手,朝聶橫縱打去。
正沉醉在那片溫柔馨香中的聶橫縱,感到耳後有風,隨即本能地伸手格開,沒想到錯愕地發現竟是陳夢殊。看著她朝自己齜牙咧嘴的忿恨模樣,眼眸不由得閃過一絲陰沉,立即緊攫住她的雙手。這個小瘋子,居然在眨眼間就對他發脾氣!
「你混蛋!你是大便人!」她沒有體力掙開他的箝制,便氣沖沖地破口大罵。
「當心我拔掉你的舌頭!小瘋子!」聶橫縱低聲怒吼道。
陳夢殊卻奮力往他身上一靠,聶橫縱還來不及理解怎麼回事,便感到肩上一陣痛,原來她已狠狠咬住他的肩頭。
「哎!」聶橫縱驚急地推開她,只見自己的肩上和陳夢殊的唇邊現著血絲,登時怒不可遏地捏住她的下領。「你是瘋狗轉世的嗎?」
「你是大便轉世!」她模糊的語音從被捏制的唇齒間迸出。
聶橫縱氣憤地加重手中握捏的力道,只見陳夢殊痛得眼淚直流,但口中仍舊是「臭大便!臭大便!」地亂罵。
久久,聶橫縱終於鬆手一甩,只見陳夢殊雪白的臉上有著相當明顯的手印。
「哼!你聰明!」他冷笑了一聲。「激怒我,然後想藉我的手破壞『七海幫』的貨物,我絕不會讓你如願的!」
「臭大便!」她仍口不擇言地亂罵。「遺臭萬年的大便人!」
「我向你保證,」聶橫縱陰鬱地瞪視她,聲音低得有如暴風雨的前奏。「我會重新包裝你,將你以最高價賣出!」
「你會不得好死!」陳夢殊氣憤地流下淚水。「這輩子是大便人,下輩子是狗大便!下下輩子是蟑螂大便!下下下……」
聶橫縱對她的孩子氣的叫罵早已失去了耐性,倏地不耐煩站起身來,走出起居間。
「阿黑!」
「是!」阿黑是個負責的管家,在老大未就寢前,總是守在其附近。
「把裡面那個小瘋子給我拴好!出多少錢都沒關係,找最嚴厲的家教,條件是在兩年的時間,要把這個小瘋子給我教成淑女!她的氣質太差!這些事,在三天之內全部辦好!」
不等阿黑回答,聶橫縱已轉身回到自己的臥室。
他看著窗外一片夜色,狠狠地冷笑一聲,他就不相信治不了陳夢殊那個才十六歲的小丫頭!
三天之後,陳夢殊被送走了。
在台北市郊外雙溪的一幢豪華氣派的建築物里,再也沒有那女性嫵媚的纖妙身影;回復了幾個月前,只有男人進出的平靜。
一切好像都恢復正常了。
大雨才剛下完,天空出現一片明淨的清朗,山中的林木受過盡情的洗滌,顯得色彩分明。
陳夢殊怔怔地看著窗外好一會兒,決定趁著下一堂課開始以前,到院子去轉一圈。
地上有些泥濘,但是穿著筒靴的陳夢殊毫不受影響。她緩緩在泥地上踏出一個又一個的腳印,走到一個小坡上,放眼望去是一片綠茵的草地,而微風拂過臉上的感覺,像是母親慈愛的手。
這個院子的範圍很大,陳夢殊從不記得望見劃分院子範圍的樁欄,只知道往這小坡一直走下去,便到了海邊,那沙灘的白色總將海水襯得非常蔚藍,就像被雨洗淨的天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