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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36:35 作者: 甲毒/甲小毒
這時,向德恩才開始感覺得到痛。
「爸爸──你流血了流血了,媽媽媽媽……」向曉軒的小手在傷口上方騰空著,嘴裡呼著氣,輕聲喊著不痛不痛,臉色卻是鐵青的,像是被剛才的一幕給嚇得不輕。
「恩,你別嚇我呀!」衝進來扶起向德恩的人,一身長裙一頭長髮,那是他最愛的發,上面有著碧鳳專有的味道,令人安心的味道。
「你也……你也……」緊緊地抓著吳碧鳳的衣角,向德恩大口大口地喘氣,樣子看上去像是隨時會斷氣一樣,她在他背上輕輕地順著安撫。
怎麽會這樣!我答應過那傢伙,我很快就可以回家的了,很快的,為什麽你在這裡?為什麽曉軒在這裡?他們要做什麽?
流跟他說過的,他會支開所有的人,為什麽紫會在那兒?為什麽……他總是覺得回家的路,是這麽的遠……
「告訴我,我回到家了!告訴我,你們不是被綁來的!告訴我……」抓著難受的胸口,向德恩輕輕躺靠在吳碧鳳的腿上,聲音里,是絕望的。
「已經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抱著他,吳碧鳳輕聲細語。
他乾澀地閉上雙眼,將淚忍下。
無 法Ⅱ 第九章
一別墅似的醫院,在台灣還真的是僅此一吧?
只有三間病房,卻有一整個醫療團隊,一個禮拜七天都是不同的醫生來替向德恩換藥,一個個都是這樣冷酷平淡的,像是例行公事來來去去,倒不是一臉的不耐,而是沒有感情那樣,行屍走肉。
但這一個月來,熱得發汗的天氣,都仲夏了,向德恩已能下床走動,不用人扶卻要用拐撐著。靠著吃吳碧鳳做給他的飯、跟向曉軒打鬧來渡過每一天,有時候還坐在後院的大糙坪上,一顆看起來幾百年的大樹下乘涼,向德恩老是被老婆罵著不能天天待在冷氣室里,不病都養出病了。
聽她的話,反正他也不喜歡屋子。
只是……他一直沒有再問,他們一家三人是怎麽到這裡來的?
問了也只怕那答案讓他連晚上做夢都會嚇醒以提防什麽人又要再次闖入這裡,麻煩既然沒找上門,何必去自找?
他從碧鳳的口中得知,阿直確實是中槍,右胸腔雖然不是放心臟的地方,卻一樣危險,好在禍害是真能遺千年,在他被綁後的第四天,阿直脫離了生死一線的時期,醒來。
醒來到是不好,阿直聯合小剛五榮他們透過管道一直在找尋他的下落,當然,他們是找不著的,那三個人在台灣的勢力……不容小覷。
只要不去想自己其實是被囚禁著,這樣的日子也不會很難過。
何況,碧鳳一直想在老了以後跟他一起住在山上的不是?現在不過是有人逼他們將計劃提早了而已。
編出來騙自己的謊言雖然無力,即使連自己都不想相信了,他也得相信。
與其擔心惡魔隨時上門,還不如養好小腿的傷,再……再做打算!
因為,再怎麽樣,全世界還是這麽在運轉,時間仍然從沙漏中滴落。
再怎麽樣,太陽明天還是從東邊升起照耀你不會拋棄你!
天氣正熱,些許的風吹過,意外的訪客通常就是這麽被吹進來的。
在客廳看電視看到快睡覺的向德恩,就在眼睛眯上的那一秒,聽到:「你的嘴巴大到讓蟑螂跑進去了。」
喝!什麽!
下意識地舔舔嘴唇,手背順便划過去,什麽蟑螂,沒有啊?
向德恩眼睛呈現死魚狀態,然後就看到那一個熟悉的笑容進到他的視線里,段月……那個有著一個很慘名字的男人,那個長得一點也不像二十八歲的男人,提著一個水果籃坐到他身旁,籃里有蘋果木瓜和香焦,還有一瓶有著漂亮瓶身的酒。
「你還真不是普通的弱啊……」段月伸出食指戳戳向德恩受傷的左小腿。
「喂!會痛!」立刻撥開來人的手。
其實已經不太痛了,該癒合的地方都癒合了,卻結痂還不成疤,但向德恩就是不想讓這個人碰,因為他跟某個人……有關係……
被他碰到,就好像被某個人碰到一樣,身體起了不小的顫慄。
「你來做什麽?」
「當然不是來說好話給你聽的。」段月轉頭望到屋外去,陽光照得前廊空空一片,又轉回來:「我剛看見你老婆了,挺清秀的,還有那個小傢伙,是你兒子吧?長得很可愛啊,長大一定迷死很多人。」
「你來做什麽?」向德恩這下睡意全無,敵意瞬間升起。突然提這個做什麽,他和這位國際級名服裝設計師自創名牌家不是這麽熟吧?
「可惜,你兒子一點也不像你。」
──不像我?你話里是什麽意思!
心中想要保護的秘密被狠狠刺穿,那個連向德恩自己也儘量不去碰觸的事實,不管段月是有心還是無意,在這種情況下他一律糙木皆兵,一手粗魯地抓起段月的衣領提拉了過來,縮短了彼此之間的距離,眼神是惡狠的,和從來未曾如此失禮的舉動和威脅:
「說!你到底、來做什麽?!」
原本還微笑著的臉,此刻已面無表情,盯著向德恩的怒臉。
「沒什麽,我並不怎麽討厭你,所以以朋友的身份來看看你。」毫不在意地這麽說著,段月撥開衣領上的手,拿起顆蘋果咬。
向德恩沒料到對方只是單純地這麽想,由不得聯想到某個同等級jian詐的人,現在人也許躺在病床上,那個人也是刀子口豆腐心。
跟紫的「關係」好一點,難道就是壞人了嗎?想到這裡,不禁臉稍稍紅起來,自己也跟那個人有過那麽多次……那自己也不是好人了嗎?
突然間,抱歉湧上心頭,向德恩正想說些什麽的時候,段月再次開口:「也順便告訴你,姬先生受傷了。」
一句話,像炸彈,轟的一聲,五體殲滅。
流?流受傷了?
「怎麽受傷的?」沒來由的心中一窒,向德恩抓著心臟,發抖。
難道他被紫發現了嗎?知道他放走自己,支開所有的人,唯獨、唯獨……
「聽說是被打的……喂,嚐嚐,這水果還真好吃。」
被打?!難道是真的……
向德恩一直以為,流欺騙了他,說什麽要幫他離開那個地方,全是編出來的,要不自己也不會斷了腳,在這裡,全家人都受困著。
他一直不知道是誰,將碧鳳他們接來。
紫,是你嗎?
你總是抓住我,總是這樣的,我這小人物對你來說這麽有用處?寧願囚著這麽不開心的我,也不要去找一個肯乖乖配合你的人?你到底,在堅持什麽?
向德恩坐在空無一人的客廳沙發上,電視還開著,重播昨晚已經和老婆小孩一起看過的台灣特有鄉土劇,演了一千多集都還沒下檔,簡直變成了劇中人物的一生傳奇了,沒有結束的一天。
雖然知道它的劇情是這麽八股,演了還演就是那個樣子,他還是很愛看,即使已經沒什麽劇情可言。
現在,他卻按掉那電視。
摸著段月給他的一封信,連他自己也沒發覺,他是這麽溫柔輕輕地摸著,好像那封信有生命一樣,怕把它摸痛了。
慢慢地打開來看,信上面很簡單,不超過五個字再加上一個署名而已,卻在向德恩的心中狠狠刻劃著名,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好像螞蟻在心臟上頭咬著咬到麻痹了還不夠,螞蟻還得走進去繼續啃食裡面的東西,他所要,保護的東西。
恩,對不起。
──流
水流一樣美的字,彷佛每一個筆劃都泡在水裡像水糙一樣會流動的,那樣的特殊就生該是屬於流的字。
不知為何,向德恩並沒有怪罪那個人又再次犯了他的禁忌,叫他的單名,真的不怎麽在乎,甚至有些高興流叫了自己的單名,恩。
默默的將手中的信捏了捏。
下午,就這麽過去了。
又半個月過去,向德恩明顯地胖了三公斤,身體不再輕飄飄,雖然胖了卻也沒長什麽肉,光光一個斷腿事件就讓他瘦五公斤,補也補不齊。
另一件,腿傷極好的復元讓他體會到身體還是年輕的,加上碧鳳三不五時大補小補,現在已經不用撐拐就能走路,只是還不能跑,打在骨肉里的鋼釘還要再大半年多才能拿下。
「走,爸帶你去後山!」向德恩一手撈起八歲大的兒子,跟親親老婆報告去。
「老是這樣亂跑,醫生說腳都不太能過度……」話還沒說完,就被向德恩給吻了去。
吳碧鳳慌慌張張,怕小孩在學壞了,誰知道他老早把兒子的眼給蓋上,不給看,她這才放心地回吻,眷戀著……等放開的時候,她臉已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