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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6:38:05 作者： 千雨成
「誰能受得住你報仇啊。」原本沉重的話題被「暴君」的報復弄得歡脫起來，周子墨哈哈一笑，又給老婆擦眼淚，「這麼多年人早死了，我自己也報過仇，不用你出手了，哈哈，好啦，不哭啦，等下崽崽要缺水了。」
蘇瑤光抽抽搭搭好半天才止住，小心兜住肚子裡的崽崽開始刨根問底，「那你跟我說說是怎麼回事！」
「你答應我不生氣，我就告訴你。」
蘇瑤光才不管那些，不依不饒的追問。「快說！」
周子墨認命嘆氣，給她倒了杯水，揉著腿緩緩說道，「我好像沒跟你講過吧，我小時候天天不交作業，老師覺得我智力有問題讓家長送我到特殊學校，媽媽們親自教我我也學不會，她們挺失望的，後面就隨便我學不學，其實她們對我很好，但我當時感覺被放棄了似得，怕媽媽們不要我，你懂吧，那種小孩子的胡思亂想，我很怕會被送到前線去打仗。」她跟蕭瀟講過這個故事，只把光明的那部分用來激勵孩子學習，另一半黑暗的恐慌都省略掉了。
蘇瑤光驚掉下巴，首席研究員小時候竟然被當成弱智？是她從未設想過的可能。
不過她記得那時候大環境就是孤兒、不服家裡管教的孩子、破產了的流浪漢等等，不符合家庭、社會期望的「殘次品」都會被養大送到前線當兵對抗蟲族，死亡率極高有去無回，比監獄裡的囚犯還不如，明擺著讓人去送死的，死了家裡還能領一筆撫恤金，榨乾價值皆大歡喜，這種「賣兒賣女」的新聞天天報，誰見了都害怕……
周子墨怕得晚上在被窩偷哭，白天又像沒事人似得，誰都沒發現，從小就慣會隱藏。
這也是為什麼她對前線士兵「蘇瑤光」格外憐惜，因為她看見了自己小時候，什麼都願意退讓，對蘇瑤光也沒什麼要求。
話說回來，那時她性格也是有夠糟糕的，內向又不善表達，成績不好給人感覺像弱智，在學校里沒有朋友，家裡也沒別的親屬，怕媽媽擔心不知道該跟誰說就自己憋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不跟外界溝通，久而久之就出了心理問題，小時候的蠢事一提起來周子墨就很難為情，後面的事情更蠢了，她扁了扁嘴，紅著臉道：
「為了不讓她們丟掉我，我就開始努力學習，但那種被丟掉的焦慮和恐懼一直都在，直到我發現不管做什麼事都很焦慮，總是怕被落下，我感覺到自己不對勁，心理出了問題，又怕媽媽們知道了擔心，就偷偷在星網上找了個專業心理醫生做諮詢，那個醫生說的話……很刻薄很難聽，我以為遇見騙子了，沒想到只是偏遠地區付費係數低，不願意把時間花在我們這些窮鬼身上，氣得我跟她對噴，那時候也不會什麼髒話，沒噴過她，她說我早晚是去前線送死的貨，然後就把我拉黑了。」媽的，現在想想還是很生氣。
好憋氣啊！蘇瑤光又氣又心疼，聽得拳頭梆硬，她都能想像的到小小的老婆掙扎著自救卻被無良庸醫冷嘲熱諷，罵不過人家氣到渾身發抖又無助的那種場景，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分手對她影響那樣嚴重，這人從小就害怕被丟掉，那麼沒有安全感，可她讓她被遺棄的焦慮實現了……眼淚又不爭氣的往下掉。
「你哭我就不說了哈。」周子墨無奈歪頭。
蘇瑤光抹了把眼睛，眼角頓時乾乾爽爽，急吼，「誰哭了，我沒哭！你繼續說！」
說不哭就不哭，跟水龍頭似得關得可快，周子墨拿這耍賴的傢伙沒辦法，分開她梆硬的拳頭，十指相扣一晃一晃的道，「也是年紀太小了，腦子一根筋還偏激，從那之後我覺得心理醫生都不是什麼好餅，再不惦記看病，感覺自己沒救了，焦慮的毛病就越來越嚴重，後來媽媽升職家裡條件好上不少，搬去了帝星，有次晚上夢遊被媽媽發現就帶我去了醫院，結果又遇見了那個醫生，她都沒認出來是我，但我記得她，那張狗臉她化成灰我都記得，我果斷讓媽媽換掉她，選了個和藹的老奶奶，你是不知道她那臉綠的喲，精彩！」
「然後呢？」
「然後我舉報了她非法行醫，把她執照吊銷啦~」周子墨笑嘻嘻，「大醫院待不下去她自己開診所，診所開到哪我就舉報到哪，後來好像不在帝星了就沒管她。」看不起偏遠地區卻被迫流落至此，周子墨表示心裡舒服極了。
蘇瑤光暗自記下就醫時間，叉腰皺眉，「我是問你後面治病的事！」
「哦。」周子墨抿了抿唇，「因為是那個女人的同事，我對奶奶一開始也沒有好印象……防備心很重拒絕交流，她就默默坐在那，偶爾跟我聊聊天氣，聊聊她家的小孫女，聊她的辦公室的花，我也不理她，每天放學去她辦公室報導打卡，她當我存在，又當我不存在，隨我怎樣，找我感興趣的話題，慢慢靠近我，過了很久，我看她和長相一樣和藹，一點都不刻薄，就願意開口跟她搭話了。
熟絡起來後她知道我在想什麼，也知道我在擔心什麼，弄清病因後她跟媽媽們聊了很久，儘量委婉的圓下了我焦慮的原因，怕上前線當兵，讓她們平時多關心我，別悶在屋子裡多帶我出去走走。
媽媽們聽了她的話幾次三番保證不會送我去前線，也從沒拿這種事取笑過我，行動上也很認真很積極的陪我治病，當時想要二胎的計劃也終止了，身體力行的告訴我我是她們獨一無二的孩子，絕對不會送我去送死，學習怎樣都無所謂的，我不焦慮了病就漸漸好啦，就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