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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34:37 作者: 斷水之思
那是好幾年前的事情,遭遇事故的王覃給好多人群發消息,第一個趕來的人是居然當時和他不怎麼熟悉的緒易。
現在他的女兒有生命危險,王覃第一個想求助的人還是緒易。
兩人什麼也沒有說,緒易在他身邊坐下來,陪他一起等手術結果。
整個等待的過程里,明明任何語言交流以及身體接觸都沒有。緒易只是這樣坐在身旁,王覃的不安就消散許多,比打了針強心劑還靈。
好在他的女兒最終有驚無險地搶救了回來。
之後姍姍也到了醫院,哭得喘不上氣來。王覃被醫生叫去聽孩子的病情,剩下緒易和護士一起照看姍姍。
他們的女兒名字叫王恩恩。緒易跟著姍姍在ICU外面看,是她告訴他的。
當媽的嚇壞了,從ICU看完孩子情緒還是不穩定,緒易陪著她一直等到王覃的經紀人還有發小趕來。
兩人看到緒易都挺吃驚的。
特別是宋哲,跟了王覃這麼些年。易老闆的身價這兩年又翻了好幾倍,那麼一個商界名流,加上身上的衣服,誰還能不知道緒易今天結婚?新郎卻偏偏出現在這裡。宋哲大腦有些當機,知道越多的人越危險,乾脆假裝自己什麼也不知道。
緒易對宋哲交代了幾句話,在王覃還沒跟醫生談完的時候,就獨自離開了。
把新娘丟在婚禮現場的新郎只有電視劇里有,現實中絕無僅有。饒是再大的老闆,女方家庭也不能忍受這種羞辱,態度堅決地把婚給退了。
緒易和他沒過門的「老婆」秘密地關在房間裡說著什麼,外人還以為他們關起來鬧呢。他那個「老婆」就是個幌子。兩人要有什麼火花,當初一起在山裡當老師的時候早就該發生了。
董倩在學校教書時不知道多討厭緒易這個半路殺出來的慈善家。明明是後來的,比她還受小朋友歡迎,擱誰身上不氣。
現在她年紀大了,家裡逼婚逼得緊。董倩是不婚主義者,想一個人過一輩子的。好不容易找著個優質gay打掩護吧,結果這gay是個情種,結婚當天接了前男友電話就逃婚了。
董倩恨鐵不成鋼地拿手指頭點著緒易說:「你呀你呀,就一輩子沒出息跟著那個王覃屁股後面跑。」
連罵人的時候都是天然的蘿莉音。
緒易被她寒磣得理虧地低下頭。
後來緒易的媽媽親自去董倩家裡登門道歉,也沒挽回什麼。董倩爸媽是徹底把緒易給否了。
他媽媽看起來就是個精幹的女強人,自責著都是從小沒怎麼管教兒子,現在變得這麼不懂事。
她又要回到國外去了。母子二人在機場分開的時候,緒易沒有感覺到一絲的悲傷。只是獨自開車回去的路上,他看著外面一排排掠過去的樹,第一次感受到孤單的滋味。有的人來過他的世界,又留下滿地狼藉地離開,他始終都是一個人。
緒易腦子一熱,沒忍住又到醫院去看王覃他們一家三口。連他自己都覺得荒唐,不可思議。
女兒準備做心臟手術,王覃他們忙著帶孩子複查,做彩超和胸片。緒易在醫院裡轉了又轉就是沒找著人,白來一趟,說不出心裡該失望還是慶幸。
把女兒準備手術的事情忙完,王覃心裡才「咯噔」一下想起緒易,去了個電話,對結婚那天發生的事情道歉。他一直待在醫院,也不知道緒易的婚沒結成。現在人家成了別人的丈夫,王覃已經不敢指望什麼。兩人甚至像個老朋友那麼聊起天,語氣趨於平淡。緒易問著王覃女兒的病情,還說如果需要幫忙,隨時可以聯繫自己。
「謝謝你。」王覃只能這麼回答他。
那一段時間城裡在鬧流感,王覃在醫院裡來來往往的,一不小心就沾上了。此病可大可小,王覃一開始隨便喝了服藥沒當回事。等他回家去拿換洗衣服的時候,覺得頭有點暈,往床上一倒就沒起來。
理智被流感病毒摧毀得丁點不剩。迷迷糊糊間看見緒易,只想跟他說說話。掏心掏肺地說了半天。當伸手去碰那個人,一下子煙消雲散,只剩下空蕩蕩的房間。
王覃手頭的工作因為女兒都停了下來,宋哲也不可能一直圍著他轉。發小忙著討債,電話打不通。保姆放假回農村去了。後來是姍姍發現王覃聯繫不上,她自己離不開醫院,想來想去,只好打電話給幫助過自己的緒易,央求他替她回家看一看。
又來到熟悉的門前。緒易拿著沒扔的舊鑰匙,一試便把門打開。
大門的鎖沒換,也不知道是主人毫無心防忘記換,還是期望拿鑰匙的人能夠再來。
家裡到處都是小孩子的日用品和玩具。他踏進自己以前的臥室,還維持著離開前的狀態,好像搬走還是昨天發生的事。來到待客的側臥里,床上放著女人的衣服。
緒易看到那張單人床上面只有一個枕頭,才知道王覃和姍姍並沒有住到一起,他們是分房睡的。
最後來到書房,裡頭拉著窗簾,鵝黃的暖光靜謐地照亮房間,床上被子鼓起一塊,王覃閉著眼睛,滿頭細汗地躺著。
緒易把手貼上去,額頭滾燙。
急急忙忙出去買藥,回到家裡,扶王覃起來,給他餵水餵藥。王覃咳嗽著,被水嗆醒了。
看到眼中緒易的形象,以為又是幻覺,懶得再去說話,疲憊地抱住了他,也就是尋求個心理安慰。抱了好久這個幻覺也沒消失,迷迷糊糊坐著就睡過去了。
退燒的人其實早已醒了。偷偷睜眼,看到緒易抱著臂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王覃靜靜地看著那副睡顏許久,大氣也不敢出,怕自己醒來他就走了。
可是昨晚喝過了水,現在就想上廁所,王覃躺到無法再裝睡,坐了起來。緒易一下子跟著驚醒,扶著他到廁所門口。
王覃洗完手走出來,緒易還等在門邊,轉身準備去廚房把粥熱一下。
袖子被一隻手扯住了。
緒易回頭,看到王覃可憐巴巴的眼睛,嘴上強勢地說:「你上哪去,走了誰照顧我。」
緒易愣了下才說:「我把粥熱一下。」
王覃「噢」了聲,跟在他後面。
緒易在廚房裡叮叮噹噹地忙活著,王覃靠在門外,這麼溫馨的情景已經好久沒有出現在他的生活里,這到底是真的還是一個相親相愛的美夢?緒易把粥舀出來,遞給王覃讓他端到餐桌上去。
王覃看到他捧著碗的手,無名指有一枚戒指,他再也沒辦法忍下去了,朝緒易又靠近兩步。盛粥的碗被打翻了,倒扣在地上,濺在兩人腳邊。緒易被他鑽空子抱住了,身體非常抗拒和牴觸這種行為,往後退想要躲開,退到洗碗池邊。
王覃被他一連串的後退打擊得沒了信心,最終兩人分開了來。
晨光從廚房的窗口柵欄投進來,映得王覃的臉上明明暗暗。
「你的病……你的身體還好嗎?」兩人僵了半天,王覃先開口,這是他最想問緒易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們曾經在一起那麼長時間,緒易絕口不提關於癌症的事情。唯一有次說到「五年」的期限,恐怕也跟這個有關,緒易怕自己根本活不過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