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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34:37 作者: 斷水之思
    緒易點開董聚凌發來的照片,感慨了下還好當初自己知道姍姍的存在後,第一時間收拾東西走人。不然跟小女孩搶爸爸,多難為情。

    受了這種刺激,緒易第二天就離開了澳門。

    王覃趕著回家幫姍姍帶孩子,宋哲給他一個快遞。快遞單上的寄件地址竟然是緒易集團的分公司。

    一瞬間他麻木的表情起了變化。他才記起自己的生活原本並不是這樣,每天柴米油鹽,圍繞著孩子的尿布。

    他原本的生活里全部都是一個人的影子。

    孩子到了晚上就哭,王覃父母忙了一天剛睡下,他和姍姍陪著折騰到凌晨。等他回到自己一個人住的書房,才拿出那個快遞。

    拆開包裹,寄來的是分公司生產的人工智慧產品。

    王覃翻開說明書,這個聲控音箱什麼都能幹,只要對它下語音提示就會給出反應,從查天氣放音樂到充話費叫外賣,控制家裡的燈光空調智能家電,還能陪人聊聊天什麼的。

    觀察著它憨厚的雞蛋狀外形,當成緒易的腦袋那樣摸了摸,他心事重重地問:「我拿你來有什麼用呢,放音樂?你知道我最喜歡聽什麼歌嗎?」

    指示燈閃了閃,一段兒歌就自動播放了出來,「爸爸的爸爸是爺爺…」

    這首歌的歷史可能要追溯到王覃和緒易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顯然不是碰巧,這是送它的人猜到王覃可能會問到這個問題。

    他再想辦法提及兩人之間相關的往事,或是對著音箱念著緒易的名字,得到的就都是普通的回答。

    某些特定的問答是提前設置好的。緒易好像只設置了這一個問題。

    王覃愣是跟人工智慧聊了一晚上,眼睛下邊兩個大黑眼圈。他爸媽起得倒是早,看到姍姍還沒起床,神神秘秘把王覃拉過去商量。

    「我們挑了幾個好日子,你看什麼時候回老家把酒席辦了?這樣拖下去對姍姍可不公平啊。」王覃媽說。

    他爸爸到了這種事上沒主意,跟著附和。

    王覃頭痛地敷衍著:「結婚的事情八字還沒一撇……」

    王覃媽剛要開罵,混帳小子生米都煮成熟飯了,什麼叫八字還沒一撇?有人按門鈴,王覃趕緊藉口去開門,臉也沒洗。一般這麼早的,不是物業就是請來的清潔工。

    緒易靠在門口,抬眼很自然地說:「打擾了。」

    王覃給閨女搖著搖籃,走神的時候就會數數,自己已經多少天沒見過緒易了。

    今天是第五十六天,剛剛過完年沒多久,還沒到元宵節。

    「你……」王覃你了半天,就跟上次他們隔了一年多再遇見時那樣,還是說著那句話,「你瘦了很多。」

    緒易和煦地笑笑:「我來拿最後一點行李。」

    他們在門口站了半天,很快就被王覃媽媽留意到了不尋常。她走了過來,穿過王覃的背影,看到高個的男人。昨晚才做了個被蟒蛇吞噬的噩夢,這位不速之客讓她明白了夢的含義。

    「王覃,有客人來了嗎?」

    王覃緊張地下意識攥住了緒易的手,那麼涼。他低聲說:「我們出去談吧,你先到外面去。」

    緒易聽他的話退到了院子裡,王覃媽衝過來,對著門外呸了口唾沫,重重地把門摔上。她知道肯定是蠱惑兒子的那個男狐狸精又來了,就在她馬上要抱孫子的關鍵時刻,鬧得全家不得安寧。

    王覃皺眉問他媽:「你幹什麼?」

    「你敢再跟他有一點關係,我馬上死在你面前!」

    「他不是王家的仇人。他是我的恩人。」王覃眼睜睜看著緒易又被自己的父母侮辱了一次,巨大的壓力和長久以來的壓抑,讓他眼淚直往下掉,「他是我這輩子最離不開的人,現在我們已經這樣了,還不能說幾句話嗎?」

    就是因為那個該死的分公司,當時緒易一直和王覃兩地分居。模特姍姍突然出現在身邊,他沒能抵抗住誘惑,一夜情就那麼發生了。

    姍姍告訴王覃懷孕的消息時,他對避孕措施很有信心,完全不相信她的話。緒易接到了董聚凌的告密,還把這件事當笑話說給王覃聽,說要認王覃的孩子當乾兒子。

    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做了一件錯事,造成多大的後果都要自己承擔。

    王覃走到院子裡,緒易還等在門口。

    他沒有臉面開口說話,這棟房子明明是緒易送給自己的,緒易才是這裡的主人,卻被借住的人趕了出來。

    緒易好像沒有看到老人對自己吐的那口唾沫,神情自若,繼續說明自己的來意,告訴他幾本書的名字和位置,都是限量版的收藏書,請王覃去幫他拿來。

    王覃捏了捏拳,鼓起勇氣問:「書房的保險箱裡是不是還有什麼東西?你不要了嗎?」

    緒易想了下裡面有什麼,笑著說:「我已經不需要它們了。」

    其實書房的保險箱裡面有什麼,王覃早就看過了。

    去年的九月份一個晚上,他們趁著街上沒什麼人才出來壓壓馬路。路過打烊的小飾品店,緒易的眼神停在櫥窗里的水晶雪球上。王覃掐著他的臉說:「你想要嗎?」

    緒易不好意思地說:「有點喜歡。」

    王覃沒事就想招惹他,故意說喜歡也沒用,都已經關門了。

    「就當送我的生日禮物好不好……」緒易跟孩子似的,拉拉王覃的袖子。完全沒個商界精英的矜持模樣。

    緒易從來不過生日,因為爸媽是在他生日這天大吵一架離了婚,王覃也知道這個情況。今年是緒易主動說起生日。王覃覺得是自己在身邊陪伴著,讓緒易放下了那個心結,忍不住親了他一口說:「你要我去摘星星也甘願。」

    這個水晶球就放在保險箱裡,和王覃送緒易的半拉手銬放在一起。底下還壓著很多王覃的簽名照片。公司有時候發給王覃一大扎照片,讓他帶回家簽,用來做抽獎活動,稍不注意就被緒易順走幾張…

    王覃把緒易要的那些書找出來,走出門拿給他。

    緒易剛要接過去,王覃死死地拽住書的邊緣,就是不肯鬆開。非得像這樣一刀兩斷嗎?他很沒出息地又流了眼淚。

    真的,眼淚多了也會讓雙方感到厭倦。

    何況一開始為對方流的眼淚,到了後來通通為自己而流,充斥著不甘與後悔。

    眼淚變成控訴,告訴他你辜負了我。

    緒易已經厭倦了王覃的謊言,包括任何示弱的手段。他稍一用力就將書奪了過去,而後如釋重負地離開了。

    和王覃分開後,緒易在賭場裡渾渾噩噩度日,他心底當然還記得王覃那句話:緒易,你會等我嗎?

    他當然會等,即便已經心如死灰了,還是抱著一點點希望,如果王覃可以放棄那個孩子,選擇自己的話……王覃怎麼會問這種根本不必問就知道答案的問題?

    當他看到王覃和姍姍一家三口的照片,自取其辱一般趕來,親眼確認了他們一家其樂融融的場面。他這個外人才肯接受自己徹底退出了這場遊戲,跟王覃散夥了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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