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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34:17 作者: 死去的作者
可這是在廈門。他的房內,張紹安在等他。
屋內漆黑一片,林成文按下壁燈開關,有些失魂落魄地往裡走。「張紹安……」他的心情跌到谷底,因為以後,就算他縮短他的工作時間,私人時間也會被大幅度地侵占與被窺視。新來的粉絲尚且已經行動,狗仔說不定早就開始跟他了。
連見面都難,牽住他的手在外面散步,等於天方夜譚。
林成文叫了好幾聲他的名字,沒有得到回應。他打開浴室的門往裡看了看,踱步走到床前,歪頭,甚至有點兒想查看一下床底。張紹安的電話在這時打來,聲音上氣不接下氣:「有事兒耽擱了,我…快到了,還有一條街。」
他沒來,林成文反倒覺得安心:「別來了,宿舍回不去的話,就近找個另外的酒店休息吧。」
「我買了很好吃的宵夜,雖然很晚了,但是怕你餓。」張紹安以為他生氣了,聲音柔柔軟軟地,連說了幾個對不起,跟他解釋緣由。他本來都趕去機場,在那兒等著接林成文了,學生會的非要把他喊回去幹事兒。事情結束後打車來酒店,中途,前方路段又出了點兒事故,堵了一段時間,讓人焦心。
「知道了,沒有怪你的意思。」林成文把已經合上的窗簾又向中間拉攏了一些,低下頭來,「粉絲跟我跟到酒店了,外面說不定還有娛樂記者在蹲新聞。這次可能見不到了,以後再想辦法見面吧。」
張紹安在街邊停了下來,在隆冬和早春交接時節的夜晚,攥緊了手上溫熱帶水珠的塑膠袋。很長時間,一句話都沒有說。他把頭上的棒球帽壓低,再壓低,聽話地往回走。林成文那邊聽不到任何聲音,但也一直沒掛,把手機貼放在臉頰,終於等來了一句:「你看,今晚的天空,很美。」
「是啊。」林成文撩開窗簾一角,把頭靠在窗玻璃上,靜靜地望著。
張紹安說:「你酒店的對面,有一家蛋糕店,我等會兒預定一塊你最喜歡的抹茶蛋糕,你明天記得來取。」
「不用了,既然見不到,我明天一早就回去。」
「來都來了,休息一天再走吧,明天我想辦法,還是見一面,詳細的等會兒微信上聊。」
林成文嘆氣,這一口氣似乎出來得太艱難,讓人鼻酸。
張紹安輕車熟路地打開微博,登上小號,想從側面了解一下今天的情況。他確信,這件事很嚴重,上面一定會有消息。儘管做好了心理準備,他還是被首頁的髒話驚得差點退出微博。張紹安這才知道,林成文的粉圈當時罵他那一套說辭,還遠遠算不上骯髒和不入流。
那些私生粉接完機,照完合照,理所應當地PO上網,興奮混合著隱隱約約的炫耀,很快就點燃了圈內的戰火。在這些合照里,她們對林成文上手貼身了,有些甚至跟進了酒店,林成文在這些離得過分近,甚至鏡頭貼臉的照片裡,臉色可一點兒也不算好。儘管如此,他還是配合完成了這一系列的事,簽完了幾十張簽名照。
追私人行程,不顧他的疲累索要簽名,對他動手動腳,還包下他隔壁的酒店房間。這一切,都太過了。別說喜歡他多年的老粉,就是新來的為數眾多的粉絲,都深知這是不對的。粉圈實際上對個人行為毫無約束力,她們唯一能對那些人施加的,就是辱罵。最髒的詞簡單拼湊在一起,幾千個人,不間斷地對那些人施壓,直至她們刪除照片或被迫放棄那個號。否則下一步,極有可能觸發的,就是人肉搜索。
陣勢很恐怖,混合著真情實感的心疼,帶著強烈的個人感情,讓那些髒話顯得理所應當。這一切的出發點,是為了保護林成文。張紹安的心裡,翻江倒海。照片裡,有個人在照合照時,偷偷摸摸地掐了林成文的腰,他眉頭緊皺,充滿怒意。
當時,不該返回學校的。無論是不是會被拍到兩人在一起,他都會護著他,走完那段路。
張紹安心裡塌下一塊兒,跟林成文聊微信的時候都輕聲細語的,柔軟而溫順。
林成文並沒有發覺他是在心疼自己,還以為張紹安就是太想他了,想得委屈,無法排解。至於今天這事兒,他以前又不是沒經歷過,有些時候回到家,一脫衣服,手臂上青的紫的都有,偶爾還有指甲過長,划過時產生的有些腫脹的紅痕。太熱情了,就像想生生從他身上帶走一塊肉。
這幾年,他的粉絲都已經淡然到可以立地成佛了,至少在他跟前,總是很冷靜的,就算只有三四個人接機,也不會靠他太近。他有三個前線站子,前線炮姐跟他見面的次數比經紀人都要多,估計怎麼看他,都看不出什麼火花了。相處太久,總會變淡,又或許,這種寡淡的關係比乍見之歡更加牢固。
他有時候也會因為粉絲的某些行為感到煩惱,但靜下心來想想,自己才是最大的煩惱製造源,多糟心吶,當他的粉絲,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是很丟人的。
總地說來,他在乎她們。
也許是太過疲憊,林成文第二天起得有些晚,他有些暈乎乎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強打精神,洗了把臉。沒上妝,他套上黑色羽絨服,用帽子把有些亂飛的頭毛壓下去。看上去很普通,極容易混入人群。
十點多了,他下樓,走進街道對面的蛋糕店,拎著蛋糕盒子和酸奶瓶出來,鑽入了計程車,報出了張紹安在微信上給他留的地址。那裡是一個進出需要會員卡的地方,但林成文剛到門口,就有人為他拉開了門。他沒想到的是,繞過人造小溪和竹林,正對小道的房間裡,坐著的是他的經紀人和助理,以及兩個陌生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