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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34:17 作者: 死去的作者
    他有種被卸磨殺驢的感覺,更大地,是覺得可惜。如果無法被邀請,他就沒有辦法為林成文慶生。按照往年的慣例,林成文的生日會是採取免費報名,後援會篩選的方式確定的人選,為了防止個人多占名額,倒賣等現象,會對身份信息進行核查。

    噢對了,今年可能會多一個預防:防止飯圈毒瘤進去。

    他這個飯圈毒瘤,由於長時間「不盡職」,不脫粉回踩,已經處於被八卦論壇半拋棄的狀態了。而只有林成文的粉絲群體,對他「不拋棄不放棄」,例行希望他脫粉,日日祝福他找到下一個目標。

    而朝向他心臟的狙.擊.槍,只握在林成文手裡。

    ☆、生日會2

    林成文和舊友的聚會像是個大型追討會,酒喝多了,其他人指著陳沛的鼻子罵他不是個東西。林成文滴酒未沾,坐在那兒,靜靜地看著被責罵的陳沛,而陳沛低頭抿酒,迴避他的目光。

    林成文抬起手中的茶杯,碰了一下他的杯底,說:「敬一意孤行。」

    十九歲那年,林成文發行了自己的首張EP,正式出道,音樂風格清新,嗓音有初戀感,但氣質卻像桀驁不馴的少爺,看著又輕浮又傲氣。單打獨鬥幾年,不怎麼紅,直到簽約了飛岩唱片,跟了當時的金牌經紀人蔣齡,又和裡面的幾個簽約藝人組了樂隊,才迎來了爆紅時期。但林成文本就是個不拘小節的人,在數不清的狗仔夜以繼日的夾擊和報導下,缺點被無限放大,一時間風評極差。

    樂隊人氣下滑期間,林成文又被曝買歌,樂隊成名曲《露》的「原作詞者」和「圈內爆料人」紛紛跳了出來,直指他買歌,才華人設造假。飛岩唱片不得不多次發出聲明,甚至最後直接提起誹謗訴訟。

    打官司的過程太過漫長,耗費心力,慢慢地,樂隊的創作停滯,沒有演出,幾近於被雪藏。作為主唱和詞曲創作人的林成文,是最受打擊也最自責的人。樂隊的人都沒了收入,他就在租的房子裡給他們做飯,幾個人為了不手生到處找便宜的地兒排練,活得像個沒人管的地下樂隊,可那時他們從不互相指責和推諉。

    直到另一家出名的唱片公司找上林成文,說願意簽下他們,並負責解約費用。那個時候官司已經打贏了,飛岩唱片卻遲遲不發通稿澄清,仍然沒有為他們安排演出,雪藏似乎永無止境,林成文回來跟他們幾個商量,都同意簽約新公司。

    當天晚上,他們喝著酒,坐在地上,背靠牆,看夕陽黃紅的光暈,終於覺得熬出了頭。那是林成文記憶里特別美好的一段兒,它意味著苦盡甘來,意味著一切希望。

    但是當他簽下解約合同後,卻再也聯繫不上另一家唱片公司的經紀人了,據說那個人早在三個月前就已經離職,而他所說的一切,都成了空頭支票。龐大的解約費用,只能林成文自己承擔。而沒過多久,陳沛以個人的身份重新與飛岩唱片簽約,仍然由最好的經紀人蔣齡來帶。

    他把林成文的離開稱為:「一意孤行,執意要走。」

    飛岩唱片從一開始就只想留陳沛一個人。

    自此,NS樂隊被迫解散,各自分飛。二十六歲,林成文負債纍纍,重新成為了獨立音樂人。

    如今他們幾個都已經三十幾歲,舊仇和怨懟把人襯得更加蒼老,林成文敬陳沛一杯茶,陳沛連喝了三杯酒,直到手裡的酒瓶只能流出泡沫,又開了一瓶,砸在桌上。

    「這次來,是為了我們主唱32歲的生日,讓我低頭認錯悔恨什麼的,我不會幹,我這輩子都沒低過頭,除了陪你林成文彎腰向支持我們的歌迷道歉,除了在公司面前為你求情,我陳沛就沒低過頭。」他直接對著瓶子喝了幾口,「林成文,你不是個合格的偶像,你也不適合娛樂圈,過你自己想過的日子去吧,我真是……看著你都累。」

    鼓手把手裡的筷子砸了:「是啊,除了像你這種撒謊成性的人,還有誰能成為完美偶像?不是……你配說林成文嗎?」

    「他那時候欠錢,你幫他還了嗎?你配說我?」陳沛笑著往後靠,眼睛紅著解領帶。

    「我有嗎?我當時身上哪怕有五十塊錢我都會掏出來給他,問題是我有嗎?」鼓手指著自己的胸膛,咬牙切齒地說。貝斯手嘆氣,攔著他不讓他再往陳沛的方向靠。

    林成文突然抬起頭,他問陳沛:「周巧給我的那筆錢,是你的對嗎?」

    「是。」

    林成文把茶杯放下,眼帘半垂,他說:「我們幾個,既不是從小玩兒到大的朋友,也不是多志同道合的音樂夥伴,更不是生死之交。交情濃點兒、淡點兒,都是合理的。跟我做音樂,確實很委屈你們,你們這幾年自己單幹,無論是做生意還是做歌手,都挺成功的。分分合合之間的過節,哪兒是個事兒啊。可能擱我這兒算個事兒,因為我過得不好,我嘴上誰都不饒。你們之間沒必要罵,我打今兒起,也不想說什麼了。你們能來,我已經很意外了,因為世事無常,我們靠牆根兒坐著一起看夕陽的時候,我覺得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分開,但是後來你們都走了,這麼多年不見,還能來,不容易。這幾天過了,也就跟以前一樣,天南海北的,誰也不想見誰。那就這樣唄,沒新仇了,舊恨也抹了算了,不然多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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