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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33:44 作者: 一零九六
「這段時間你可有得忙了。」
王磊笑笑:「也就那樣。」
「別謙虛,你手下那麼些人,都想再跟你大幹一場。」
「哪有那麼誇張。」
「什麼誇張,你信我,只要你戰旗一揮,十有八九都跟著你走。」
電梯到了,王磊套上大衣,像是在自言自語:「那可說不定。」
那高管拍拍王磊的肩,先走一步,甘棠和王磊最後出去,偌大的停車庫,人影一散,就只剩下規規矩矩排列著的車輛。
王磊的車停在接近出口的位置,放緩了腳步往那邊走,甘棠則跟在他左後方,隔了半米的距離。
甘棠記得她剛進所里時,王磊曾破例帶她一個新人見過幾次大場面,她總是這樣跟著他,被客戶調侃說是老狐狸帶著小白兔。
王磊聽到這樣的笑話並不接茬,甘棠卻隱隱覺得他並不高興。
那樣的場面都要喝酒,她是去充場面的,該喝時也逃不掉,幾杯酒下肚就醉了,但臉不紅心不跳,旁人還只說她酒量好。
有一次她實在被灌得狠了,去洗手間差點吐了出來。回包廂的路上碰到王磊,他拍了拍她的背,罵她太傻,不懂得推拒也不知道繞彎。甘棠本來就難受,被他一說更加挫敗,王磊恨鐵不成鋼地又罵了幾句,卻拉著她回到酒桌,不但替她攔下所有以□□新人為藉口的敬酒,還把那個敬酒敬得最歡的男人給喝趴下了。
宴會結束時,王磊讓男同事把女同事送回家,剩下甘棠一個人,只好帶著她坐進計程車。甘棠酒勁上來,垂頭喪氣地說胡話,罵罵咧咧地說以後再也不來這種場合,誰愛喝誰喝去。
王磊其實是好心提攜她,給她鋪路,有了客戶,在事務所的日子就好過很多,卻沒想她毫不領情,難免有些生氣,但聽著聽著,心就軟了,這樣一個小姑娘,在所里不爭不搶,只知道埋頭審報表,又怎麼會適應這種虎口奪食的戲碼。
後來,他再沒帶甘棠出去歷練。這些年跟著他的人不少,有的跳槽去了四大,有的當了上市公司的財務總監,甘棠卻只是一個小小的經理。
不過她自己都不憋屈,王磊也懶得操心。
只是每年聽到她升職的新年願望,他還是會覺得忍俊不禁。就她這溫吞如白開水的性子,想在總所往上爬,實在太難。
甘棠並不知道自己在王磊心中的分量,但對於她來說,不論是最初他給她的機會,還是之後看似凶神惡煞實則百般用心的提點,都讓她充滿感激。在當上經理的那天,她很開心,卻不同於想像中的加薪帶來的開心,而是因為這能證明自己的努力得到了應有的回報。
那天她甚至沒有把這個消息第一時間告訴詩詠,而是專門去餐廳定了位置,然後請王磊吃了一頓飯。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考試得了高分求老師表揚一樣。
王磊欣然赴約,她坐在他對面眉飛色舞地發表了對這件喜事的感想,換來的是王磊的四個字:「再接再厲。」
她一度把自己的職業目標定得跟王磊一樣高。因為她清楚,這個給她照拂,願意幫助她的男人,像一座高山杵在她面前,對她的作用不啻於定海神針之於東海龍宮。
可是,他要走了。甘棠每次想到這點,就覺得空落落的。
人都是自私的。得了照顧就想要更多。但甘棠告訴自己不能再自私,因為王磊也有自己的人生規劃,他的路,絕對會比她更長更遠。她能做的,只是望其項背。
☆、愛我的人
兩個人各懷心事地走到出口,甘棠環顧四周,沒看見唐頌。而那頭,王磊剛解開車鎖,想問什麼,身後卻亮起車的前照燈。
甘棠驚喜,等車駛近,忙不迭地叫了聲唐頌。駕駛座的窗子落下來,兩人四目相對,都看出對方的那點情不自禁。
王磊將兩個人的互動盡收眼底,但還是走過來打招呼。唐頌也下車,禮貌地和他握了握手。
「你好,我是王磊。」
「唐頌。」
甘棠看了看左邊,又看了看右邊,忽然笑了:「你們倆還是第一次見面呢。」
「我們之前見過。」王磊對甘棠說。
「但這次最正式。」唐頌也說。
甘棠皺眉,這兩人什麼時候見的面她怎麼不知道,而且,為什麼他們的語氣……怪怪的。
因為兩個男人唯一的交集就是甘棠,而這個交點顯然沒有合適的話要說,於是三個人很快道別。
甘棠坐上唐頌的車,沖王磊揮了揮手。
王磊看著車的尾燈逐漸消失在視線里,收斂了嘴角的弧度,獨自坐進了駕駛座。
看得出來,她很開心。
在自己剛想提出送她回家時,她看見那輛車出現時,毫不掩飾的開心。
王磊不知道她的轉變和自己那天的勸導有沒有關係。但客觀地想,應該是有的吧,她一直很聽他發話,雖然會犯傻,但不至於太笨。又或者,從頭到尾笨的就是自己----一個沒有多少感情經歷的人,卻硬生生扮演情感專家的角色。
不過幸好,找他諮詢的只有一個人。
他掏出手機,清晰地察覺到了腦海里的念頭。雖然他告訴自己不能做小人,忍了這麼久乾脆再忍會兒。可是他快要堅持不住了,就好像心裡的那股火正前所未有地燃燒著。
也就是剛才那一瞬,他才意識到,他以為幫她得到她想要的,自己就會開心。可是事到臨頭,她的確得到了她想要的,而自己為什麼一點開心的傾向都沒有。
他聽到她叫那個男人的名字,就好像浸在蜜罐里一樣。要不是親耳聽到,他一直以為她只會毫無起伏地說話,像叫他叫主任那樣。
哦不,前些年她還會帶點怯懦,那時他也不是主任,她叫他經理……
思緒越來越混亂,王磊煩躁起來。
他不該這樣優柔寡斷的。
他點開手機,想要撥號,卻錯點開了相冊,那裡頭只有三張照片,一張是在老家,他和父母並排而立,是去年過年拍的。一張是財經周刊總編給他的截圖,還有一張,是一幅雪景:孑立的路燈下,大雪紛飛,地上有一道影子,被燈光拉得老長。
這是他某一次出差的晚上,有個女人給她打了一通電話,他費盡心思去安慰她,最後隨手拍了張照片,告訴她,他所在的地方下雪了。
他感激她的求助,讓孤身在外的他有了一點被牽掛的溫暖,而他最終還是沒有開口,那一夜,他很想見她。
王磊心思翻湧,想到這些年來發生的種種。他是一個做什麼事都要專注的人。也是因為太過專注,才錯過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而當他回頭想要抓住,卻發現時機已經不對。
但他並不承認自己是個不善表達的人,至少,他對某人的袒護已經被別人察覺出來。
詹靜跟他坦白,想跟他去分所,他明白她的考慮,囫圇應下也沒給她准數。按資歷,她比甘棠老,但級別不相上下。分所發展空間大,但終究廟小,他要帶人走不假,但帶多少,帶誰,都得細細考慮。而詹靜一改平時的穩重,直接過去找他,言語間的渴求非常明顯,甚至看到甘棠,眼裡竟有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