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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33:44 作者: 一零九六
    她忽然冒出一陣恐慌,好像,她不太了解他了。

    戲劇化的是,肖子航那時候突然離了婚。

    父母跟她提起,說肖子航和那女人其實是演了場戲。女人父親的公司陷入困境,求肖父肖母幫忙,就是所謂的家族聯姻。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對方又是家裡的獨女,各取所需之後是合作共贏。

    至於離婚的原因,不外乎是時間差不多了,雙方的效益都滿足了,兩個孩子之間也沒真正的感情,於是好聚好散,

    陶斯淼想,感情在肖子航面前算什麼東西,他把一切都看得比金錢重要。

    而她又發現,自己竟然還在為這個不值得的男人費神了一晚上。

    有次周末,她照例回家住,見到肖家父母時,心裡忽然咯噔一下。即使兩家相識多年,她也不曾見過父母和他們交流得如此融洽。

    她陪著笑臉卻心不在焉,一邊打哈欠一邊和唐頌發簡訊。陶母笑著問她忙些什麼呢,她想也沒想就說是和男朋友聊天。

    話一出口,四個人的臉色都變了變。

    後來,肖子航來接父母回去時,破天荒地,像是要跟她說幾句話,卻被肖母瞪了幾眼拉了回去。

    而她這邊也氣氛異常。

    母親皺著問她什麼男朋友,怎麼不早點說,她想反駁卻住了嘴,因為連她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因為她到現在還沒把和唐頌的交往告訴他們。

    一千多個日子,她竟瞞得滴水不漏。

    所以父母才背著她,打算安排一次遲到許多年的相親。

    她罕見地發了脾氣。讓父母不要摻和,然後連著幾個禮拜沒回去過。

    但也許是心理作祟,也許是老天愛開玩笑。自那次在家裡見面之後,她竟然常常見到肖子航。他去聽她的演奏會,給她送花,請她看電影,還專門在工作室門口等她。陶斯淼苦笑,什麼都不在乎的他竟然玩起了這樣過時而幼稚的把戲。而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生活被他攪得一團糟。

    她去質問他,他竟然說,越煩說明她越在乎。

    ☆、難得回憶

    幾年不見,他倒成了無賴。

    陶斯淼想,他算什麼?又拿她當什麼?他們並沒有談過真正意義上的戀愛,肖子航一離開就是六七年,現在回過頭來要她接受他,憑什麼?

    她沒心思和他糾纏,於是每天最希望做的就是粘在唐頌身邊。可是那段日子唐頌忙得天昏地暗,不要說陪伴她安慰她,就算對她的反常表現也並不敏感。陶斯淼有些慌了,一慌的結果就是鬧脾氣。

    唐頌之前幾乎包容了她的一切,她卻在關鍵時候反覆地無理取鬧,到底說不過去。

    脾氣這種事,心情好時是情趣,特殊情況下卻是把兩個人越推越遠的蠻力。

    陶斯淼其實也想控制。可是她在為肖子航的事煩心,唐頌卻只顧著自己的畫室。尤其是看到兩個小姑娘在為他忙裡忙外時,她發現自己竟然嫉妒得厲害。

    她鬧得最凶的一次,唐頌發了火,說你沒病吧,她們是我妹妹,這醋你也吃?

    那天晚上兩個人都在氣頭上,她差點甩了他一巴掌,而他沉默著,斂去戾氣卻也沒去追她。

    她去了江邊,漫無目的地閒逛,沒想到會遇到肖子航。

    他就靜靜地站在那裡,扶著欄杆,側臉流露出一種她看不懂的情緒。

    幾乎是同時,他看見了她,眼裡閃過一絲意外,等到看清她眼裡的淚花,他竟顯得很慌亂。

    她看著他在她包里翻紙巾的動作,覺得好笑,自己把眼淚擦了,然後說,我們去喝酒吧。

    酒吧里人影攢動,他和她並肩而坐。沒喝幾口就開始聊往事。觸景生情這四個字用在這裡再合適不過,因為他們確定關係那天,他也請她去了酒吧,然後在她臉色酡紅時,深深地吻住了她。

    這樣的環境容易使人迷亂,失去理智。她跟他講唐頌的事,好的壞的,倒垃圾一樣,不管不顧地傾訴。什麼時候帶了哭腔也沒發覺。

    肖子航說,你要是不開心就離開他,以前的你不像現在這樣優柔寡斷。

    她說,你懂個屁。

    他對她的爆粗顯然意外,但只皺了皺眉頭。

    陶斯淼怎麼願意承認,自己不再是那個有一大把青春可以揮霍的女孩,她快三十了,眼角的魚尾紋每天都在提醒她,她的青春將要過去,她應該找一個讓自己安定下來的男人。

    她從來不想當女強人。她想要的只是一份自己喜歡的職業,她愛的人也正好愛自己。

    和唐頌在一起的三年多,她以為她找到了。可是一旦吵架,她還是受不了。

    喝酒嗆著了,肖子航替她拍背。她嫌惡地躲開,嘴角卻勾勒出嫵媚的笑。她問他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死纏爛打不像是他的風格。肖子航英俊的臉上波瀾未起,淡淡地喝了口酒,說現在什麼都穩定了,事業有了,地位有了,回頭卻發現付出了那麼多代價,很累了,但還想最後賭一把。

    陶斯淼認真地盯著她的眼睛,卻沒能找到一絲閃躲。

    他知道她要問什麼,但還是要賭一把,賭他之前傷害過的傻瓜,還願意等他。

    尋尋覓覓,又回到原地。

    看盡繁華風景,還是只要一個你。

    換來沉默,等待,對飲無言。

    這麼多年過去了,兩個人的酒量都有了長進。但和混跡於應酬場上的肖子航相比,陶斯淼終究是差了一截。喝到興頭上,往事占據腦海,陶斯淼紅了眼,拍他的肩,捶胸頓足地控訴起他的背叛和遺忘,閉口不提自己其實也沒好到哪裡去。

    她涕泗橫流,肖子航耐心地給她擦拭,動作溫柔得依舊像是那個她崇拜著的鄰家哥哥,她倒在他懷裡喃喃自語,逐漸不省人事。最後閃現的是年少的約定:她有一雙天生彈鋼琴的手,他是最英俊的小提琴家。他們在音樂里戀愛,成婚,然後共度餘生。

    她在夢境中哭泣不止,再睜開眼是在他的公寓,雖然是第一次來,但目光所及之處都是他的風格和色彩,和她的年輕攝影師,哦不,年輕畫家,大相逕庭。她看了眼床頭的鬧鐘,是深夜十二點。

    鬧鐘旁邊是相框,是他和她多年前的合照。她強忍著頭疼,動作笨拙地拿到手上看,還沒放回去,肖子航就從浴室里出來。

    兩個人都頓住了動作,但下一秒,陶斯淼眼裡的淚就滾落下來了。

    肖子航說,你醒了,如果不想回去,今晚就睡這裡。

    說完,他轉身要走,陶斯淼手腳並用地下床阻止了他。

    她本來是想讓他陪陪自己,可是在他擁抱住自己的那一刻,她竟然感到了無比的安心。

    而當他說,淼淼,我和她從來都不是真的,我心裡的人一直是你。她打了個哆嗦,就像從夢中驚醒,發現自己跑了幾天幾夜,還是站在了原地。

    除了父母,就只有他,會叫自己淼淼。

    就連唐頌,也只喊她斯淼。

    她忽然仰起頭吻住了他。儘管她比誰都清楚,肖子航從來不是被動的人。

    他反客為主的時候,她聽見他問,想好了嗎?

    她想好了。她從來不是理智冷靜的女人,她做的所有事都是一時興起。接下來發生的事心照不宣,他們在那個夜晚熱烈地擁吻,纏綿,還沒結束,肖子航在她額頭上碰了一下,說了她很難從另一個男人嘴裡聽到的,最簡單也最珍貴的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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