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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33:44 作者: 一零九六
    「三十一號?」

    「三十號。」

    甘棠一時沒反應過來:「可詩詠沒跟我提過啊。」

    「我告訴你不也一樣?」

    「……」

    話是這樣說,只是她知道他和他母親的關係並不是很好。要是詩詠告知她,她肯定替阿姨開心,可是現在,她摸不准他是贊成還是不贊成,也不知道自己該是什麼反應。

    半晌,她小心翼翼地問了他一句:「那……你去嗎?」

    「去。」

    「那我也去。」她立馬答道。

    「如果我不去呢?」

    「啊?」她沒料到他還會反悔,一時語塞,卻沒注意到他略帶探究的眼神。像是認真思考了一會兒才開口:「那……我就把禮金給詩詠,讓她幫我帶給阿姨。」

    唐頌沒說話。

    「難道詩詠也不參加嗎?」他的反應讓她疑惑了,「不會吧,詩詠不是已經和阿姨和好了嗎?結婚這事這麼重要,她……」

    「去。」他打斷她,「我們都去。」

    「那就好。」甘棠鬆了口氣,以為自己又會錯意,「你今天說話怎麼奇奇怪怪的。」

    「有嗎?」

    「有。」

    「……」

    「怎麼了你?」她更摸不著頭腦了。

    「沒事。」他忽然換了一種類似於溫柔的語氣,「你早點休息,我先回去了。」

    甘棠於是伸手去收拾他面前的水杯,誰知直起身子時唐頌也剛好站起來,她的後腦勺就撞到了他的下巴。

    「啊……!」她痛得悶哼,差點手抖得把水灑了。

    「沒事吧你?」

    她搖了搖頭,去摸自己的後腦勺,想起剛剛那一下怕他也是撞得不輕,就抬頭看他的表情。

    「你怎麼樣?疼不疼?」說著就碰上了他的下巴。

    「不疼。」

    「你下巴怎麼這麼硬,」她眼淚都快飆出來了,「我都疼死了你會不疼?」

    「我說了不疼。」他握住她那隻因為慌張而亂摸的手。

    手腕上傳來的溫度很是陌生,甘棠一手被他抓著,另一隻手握著水杯,疼痛帶來的應激反應,讓她眼睛前面霧蒙蒙的,她想擦也擦不了。

    她把手往回縮了縮。男人的力道卻沒減輕。

    「喂,你鬆手啊。」

    他還是沒動。

    甘棠覺得疑惑的同時更是氣惱,只是沒等她再次開口,就感覺男人的指腹撫過她的臉,她眼皮一抖,淚水就掉了下來。

    他很準確地擦去那一滴淚。

    她覺得全身的神經都緊繃了。

    她愣愣地看著他漸漸湊近的臉,覺得心臟就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而他只不過是端詳了她一會兒,然後接過她手裡的瓷杯的同時,鬆開了她的手腕。

    「你自己再揉揉,我先回去了。」

    唐頌說完就朝門口走去,這也讓甘棠的理智回籠。她是瘋了嗎?為什麼會覺得那一刻,唐頌是想要吻她?

    。

    唐頌回到自己的屋子,先回浴室沖了個澡。

    這兩天他一直在忙畫室的事。

    政府的拆遷工程明年開春就要開始,畫室保不住是事實。他沒什麼悲春傷秋的心思,現實的打算,就是重新找個地方租。

    他沒去找中介,只是自己開車在城市裡轉。這讓他想起幾年前找畫室的情景:當時他也是轉了很久沒著落,某天中午正好轉到居民區附近,下車去小館子裡吃了一碗麵,卻正好聽到房屋出租的消息。他起了興致,跟著那好心人進了小區,只一眼定下了那幢矮樓。

    後來接洽時遇到了黃覽書的物流團隊,負責人藉機抬價,他二話不說就同意了。不為什麼,就為一樓的兩扇大窗戶,和窗戶外面那幾棵滿目金黃的銀杏樹。

    但這次他的運氣顯然沒有好轉,以至於幾天下來依舊一無所獲。不過他也釋然,找個稱心的地址哪有那麼容易。詩詠老是說他不願意將就,他也承認。這毛病不大不小,但對人對事都麻煩。

    上次陶斯淼離開後,她又聯繫過他幾次,他礙著她那天說的話,覺得她應該放下了,不接不合適,結果接了又聽她帶著哭腔地說著以前的事,他知道她是喝了酒,不掛斷也不回應,只是當她一遍遍地問他,如果不愛了,為什麼四年來沒有開始新的感情,他忽然也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好像從來沒深想過愛是什麼。

    以前陶斯淼喜歡他說愛這個字,他一開口,她姣好的面容上總是帶著羞澀和滿足。他肯定,那不是偽裝出來的。所以,他承認自己也愛過。

    可是如果愛到了最後是互相傷害,他不需要這樣的愛。

    這兩年他一站成名,風頭正勁,因為不想錯過機會,所以他把生活的重心都放在了事業上。其他的事則全部往後排。可是當他意識到身邊的好友都陸續戀愛成家,連詩詠都當了別人的新娘,他也會想,自己是不是錯過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一個人的時候,也會覺得自己挺傻的,忙忙碌碌到頭來發現連忙的原因都找不到。而當他意識到身邊還有一個人跟他一樣傻時,這種挫敗感竟然有了一種被撫慰的感覺。

    所以他把甘棠當成自己的盟友。

    或許是兩個人有著共同點,所以很多接觸在不經意間就深入了。再加上幾年前詩詠因為工作的原因住進公司宿舍,甘棠因為原先的房子租金上漲而不得不搬家,他就幫著把對面的屋子租下來,兩個人就成了對門,算一算,也就是從那時起,他和甘棠見面的時間甚至比和詩詠的都多。

    於是,漸漸地,他們的習慣就融入了彼此的生活。

    就像她知道他喜歡吃麵而不是米飯,喜歡清淡而不吃酸辣。

    知道他只畫風景而從來不畫人物。

    她幫他打理畫室,有時比詩詠做得更多,連畫廊老闆都有她的聯繫方式。

    她有他的房門鑰匙,就算從來沒用過,他在外地也覺得心安,仿佛這樣是有人專門為他守著他的家一樣。

    他何其有幸,擁有這樣一份珍貴的友誼。然而他又何其愚鈍,這怎麼可能是友誼。

    他似乎從來沒有感激過她,仿佛她對自己的好都是理所應當。也是想到這裡,他才找到了陶斯淼那個問題的答案。

    他不是因為還愛著她才始終單身一個人。而是因為他已經習慣了另一個傻丫頭對他無私的好,便再也無法接受另外的人。

    甘棠對他不是妹妹對哥哥的好,不是朋友對朋友的好,是女人對男人的好。

    如果他排斥,他一定會察覺,可是他珍惜,所以沉淪太深,只有在外來的刺激之後,才會回頭慢慢想,慢慢捋清兩個人之間的關係。

    而這一捋,連他自己也覺得吃驚:原來他對她的感情,也不僅僅是哥哥對妹妹的守護,朋友對朋友的支撐,更多的是男人對女人的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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