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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31:44 作者: 翰如
陳爺爺這句話有點超出我的理解範圍。聽起來好像沒什麼,很普通的一句讚美,但細細回想的時候,又覺出一些不一樣的意味,可這意味究竟意味著什麼呢,我又說不上來。為此我很費解。
於是我帶夏至也去看了那張照片,然後把陳爺爺的話轉述給他聽,希望他能品位出一些什麼來。
夏至反覆咀嚼著這句話,然後陷入了沉思。
「哎呀,你到底怎麼想的啊?」我急切的問。
他看了我一會,微微一笑,雲淡風輕的說:「那還能有什麼呀,就是陳爺爺跟這位戰友的關係肯定很鐵嘛,他為這位戰友感到無比的自豪。」
「就這?」我有點失望,「這些我也知道啊。」
他聳聳肩,像在自言自語,「嗯,就是這樣的,肯定是這樣的。」
若干年後,當我進入大學後的某個暑假,我再次回到老爸這裡小住,卻再沒看到陳爺爺的身影。
老爸說,陳爺爺走的很安詳。
陳爺爺的遠房親戚前來把他的遺體運送回老家安葬,同時也把他屋子裡所有值錢的和可能值錢的物品,全部搬空了。走的時候,連門都沒上鎖,我輕輕一推就開了。於是我趁人不注意,悄悄鑽了進去。
屋子裡一片狼藉,只剩下一些殘破的家具和老舊的衣物。我慢慢在屋子各個角落轉悠,眼前仿佛還浮現出陳爺爺和藹的笑容,耳邊仿佛還迴蕩起陳爺爺爽朗的笑聲。
我最後走到書桌邊,低頭看去。玻璃台面下的那些照片還原封不動,待在原來的地方,唯獨右下角的位置是空缺的。
陳爺爺與他的戰友的合影不見了。
這張照片究竟去哪兒了呢?我盯著那一小塊空缺,想了又想,想了又想,不知怎的,腦子裡突然冒出了陳爺爺的那句話。
他是我的大英雄。
哦,我幡然醒悟,這張照片該是去到了它應去的地方了吧。與這簡短的七個字作伴,被深深埋進了泥土裡,直到永久。
我的眼眶逐漸濕潤起來。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不再是個愛哭鬼,可眼前的所見所思所感,令我又不得不倒退回去。
這一次,我心甘情願的做個愛哭鬼。
作者有話要說: 後天晚上見~
第8章 初動
古人以其超越的智慧,告訴我們,在天時地利人和三方都給力的前提下,事情往往准能成。我接下來想講的故事,就跟這三方密不可分。
筒子樓的構造我之前也做了介紹,是兩個房間加陽台連通起來的一個長串,為了保持每間屋子的通風,兩個房間中間的門基本不會關上,特別是晚上睡覺的時候。
而且房子建得比較早,內牆只有十八公分厚,隔音效果可想而知。
再加上兩張床擺放的位置,是分別靠著同一堵牆的左右兩面,直線距離只有那短短的十八公分。
這個可以算作地利,下面說下人和。
在老爸和孫阿姨眼裡,我跟夏至還是天真無知的小孩子,身體都還沒開始發育呢,能懂什麼。加上白天往往玩的比較累,跑啊鬧啊沒個歇,晚上如果不是睡前喝多了水或吃多了西瓜,一般都可以一覺睡到大天亮。
還有就是,他們可能抱了僥倖心理,認為隔著一堵牆,聲音多少會被阻隔掉大半,只要小聲些就好。當然小心起見,他們特地將時間選擇在半夜三更。
有了地利人和的加持,偏偏又遇上了恰當的天時。
夏夜悶熱難耐,一台鴻運扇放在我們的床尾通宵轉動,才能勉強入睡。有天夜裡不知怎麼的,鴻運扇倒了,往後躺在床上,發揮不了降溫的作用了。
於是我在燥熱中醒過來。
想必聰明的你們已經猜到了,這樣的天時地利加上人和,完美的促成了一件事,那就是,偷聽。
當時我剛醒,整顆腦子還處於懵懵的狀態,眼睛眨巴了好幾下,才勉強適應屋子裡的漆黑。還好有微弱的光線從窗口透進來,不至於黑得那麼徹底。
我坐起來,想爬到床尾去把風扇扶一下,這時,隔壁屋的動靜吸引了我。我屏住呼吸,仔細去聽,有粗重的呼吸聲,有克制的低喘聲,還有床腳的咯吱聲,所有聲音交織在一起,像是某種隱秘活動的宣言。
我的第一反應是害怕,對於未知的事物如此近距離發生的那種害怕。然後是抑制不住的好奇,對於未知卻能嗅出一絲神秘味道的事物的那種好奇。接著我又感覺渾身更加燥熱,似乎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在我的身體裡到處逃竄,帶動起血液的加速流動。
我愣愣的坐著,不知該如何是好。過了會,我下意識的轉頭朝夏至看去。
他也醒了,正巴眨著眼看著我,眼睛在漆黑中顯得特別明亮。他坐起來,跟我肩並肩,湊到我耳邊幾乎用氣聲問:「你也聽到了?」
我的耳朵猛的一陣瘙癢。可我顯然還不適應這種瘙癢,稍稍側過臉,點了點頭。
他沒再說話。
我們倆就這樣並肩坐在黑暗中,靜靜的聆聽隔壁傳來的一切聲響。過了好一會,那聲響漸漸停止了,隔壁恢復了平靜。
我跟夏至對視一眼,一同平躺下來,拉過毛巾被蓋在身上,一動不動。
身上濕掉的衣服突然提醒了我,風扇還沒弄好呢。我一個激靈想再次起身,夏至一把按住我的手,悄聲問:「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