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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21:52 作者: 花里尋歡
    等她真正意識到發生什麼事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男主人因為心虛,醒來後沒敢說出真相,後來更是為了杜絕麻煩,尋藉口把秦母一家給打發走了。

    秦母拿出全部家當給素琴母子下了葬,之後精神便有些不正常了——自責與愧疚死死地壓在她的心上,日復一日,累積成山,一點一點壓垮了她。

    再後來,秦時失手殺死了一個試圖強.暴她的富家子弟,那富家子弟死前詛咒他斷子絕孫,不得好死,秦母聽在耳中,下意識便覺得這是自己害死素琴和常興的報應,驚恐絕望之下,她徹底喪失了神智。

    「再之後的事情,你們應該都知道了。」秦母說到這裡突然平靜了下來,她抬手擦去眼淚,疲憊而滄桑地看著白羽,又叮囑了一遍,「所以……叫阿時放了雪娘吧,我雖不知她和素琴是什麼關係,但她既然是為素琴而來,我便欠她兩條命,合該要還的。」

    白羽沒想到裡頭還有這樣的隱情,輕嘆口氣應下了:「我知道了,大娘放心吧。」

    秦母點點頭,又低頭看向秦臨,見他神色茫然地坐在那裡,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頓時心頭劇烈一疼。她動了動唇,終究什麼都沒有說,只輕輕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腦袋,啞著聲音道:「阿臨以後要和你哥哥一樣做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切莫和娘一樣因一己之私辜負傷害真心待你的人,知道嗎?要知道,心裡的煎熬遠比身體上的痛苦難捱多了……」

    秦臨心裡不知為何突然難過得厲害,他伸手抱住母親的腰,將自己小小的身子埋進她的懷抱里,悶悶地「嗯」了一聲。

    秦母緊緊抱住小兒子,許久方才放開他,眼神溫柔異常地說道:「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們都回去休息吧,我也有些累,想歇息了。」

    ***

    秦母既然已經發話,眾人自然不好再多待。然她平靜溫柔的模樣讓阿濃心裡莫名有些不安,出于謹慎,少女臨走前將玉竹留了下來守夜。

    秦母並未拒絕,反而滿眼動容地道了謝,阿濃這才心下微松地回屋休息去了。然而誰也沒想到,兩個時辰後……

    「姑娘!姑娘!快醒醒,老夫人,老夫人出事了!」

    玉竹驚惶來報的時候,阿濃剛睡著沒多久,正在做一個記不大清楚內容,卻嚇得她冷汗直流的噩夢。被玉竹叫醒的時候,她先是懵了一瞬,片刻反應過來之後,幾乎是馬上便從床上蹦了起來。

    「出什麼事了?」

    「方才老夫人突然醒來說口渴,叫奴婢去廚房泡碗薑茶來,誰想奴婢剛一出門,她便……她便懸樑自盡了!」玉竹急急喘著氣,臉色有些發白,顯然也是被嚇到了,「幸而……」

    「你說什麼?自盡?!」話還未完便被瞬間瞪大眼的阿濃打斷了。

    「是……」

    見玉竹點頭,少女胸口瞬間砰砰直跳,腦袋也嗡嗡響了起來,她下意識便想站起來,誰想剛一動便發現自己雙腿顫抖,渾身冰冷無力。不能慌,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慌……她深吸口氣,死死掐緊了掌心,半晌終於勉強鎮定了下來:「大娘現在怎麼樣?可,可有……」

    玉竹這才有機會把話說完:「臨少爺來得及時,老夫人已被他喊來的白先生救下來,沒有生命危險了!」

    阿濃猛地鬆了一口氣,片刻才問道:「大半夜的阿臨怎麼會突然跑去大娘的房間?」

    「這奴婢也不知道,興許……興許是母子間特有的感應?」玉竹邊答邊幫阿濃穿外裳系披風,又拿帕子替她擦去額際的冷汗,這才扶著她匆忙往秦母的房間趕去。

    此時天剛蒙蒙亮,夜風寒涼,阿濃又出了一身冷汗,風一吹,頓時便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然她此時根本顧不上這些,腳下步子越來越快。

    「你們不該救……救我的,我欠了素琴母子那麼多年債,早就……早就應該還了……」剛走到門口便聽到了秦母嘶啞破碎的哭聲,阿濃輕輕吐出半口氣,片刻才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屋裡油燈已經燃起,秦母正無力地躺在床上哭泣,阿濃一定睛便瞧見了她頸間那條觸目驚心的青紫色勒痕。心頭猛地一縮,少女快步走過去,重重握住了中年婦人的手:「大娘怎麼能做這樣的傻事呢?」

    「這不是傻事,這是……這是在還債……」秦母流著淚喃喃說道,「若是不還,會有報應的……」

    她喉嚨受了傷,說起話來有些費勁,阿濃暗嘆了口氣,輕聲阻止道:「大娘莫要多想也莫要再說話了,不管怎麼樣,您都先好好休息一會兒好不好?您看,阿臨都叫您嚇壞了!」

    她說著指了指一旁白羽懷裡雙眼通紅,臉色慘白,猶在不停抽噎的秦臨。

    秦母微微一震,許久方才閉了閉眼,痛苦地說道:「對不起……阿臨,是娘對不起你……可我若是不死,這報應會報在你和你哥哥身上的……」

    天地有序,因果輪迴,此番雪娘的出現就是最好的證明。

    「才不會!才不會!」秦臨突然捏緊拳頭大叫道,「就算會我也不怕!哥,哥哥也不會怕!」

    秦母側頭看著他,張了張嘴巴,想笑,眼淚卻流得更凶了:「真是……真是傻孩子……」

    她眼中的死志並未就此散去,阿濃心中發沉,剛想說什麼,房門突然被推開了。轉頭一看,唇無血色,臉色青白的秦時正胡亂地披了一件外裳,氣息急促地站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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