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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18:50 作者: 原和
秋里不做聲,她沉默著。她現在就像是個水人一樣,渾身上下都濕 透了。江美惠坐在一旁,遠遠地看著她,見秋里一直沒有動作,她雖然不是多管閒事的人,但是同在一個屋檐下,再說這個女子處處都還透著好意,她也覺得自己應該在這個時候拉她一把。於是,江美惠走到秋里身邊,她沒說話,直接就拉著女子將她拖進了浴室……
江姑娘這是仗著自己力氣大呢!
秋里被扔進熱乎乎的熱水中的那一瞬間,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然後,緊接著而來的就是滿滿的疲倦。
江美惠就靠在門口,她是擔心秋里就這樣昏了過去,不得不關注著女子的一舉一動。
最後,還是江美惠將秋里從水裡「撈」了出來,她將一大張浴巾將秋里裹著然後橫著抱了出去。不得不說,這一刻我們美美的女警大人真的是帥到極點了啊。
秋里沒有想到自己這麼快就睡著了,她原本以為今晚會失眠,哪裡知道自己剛挨著床,就忍不住沉沉睡去。興許,這樣是最好的辦法,興許,睡一覺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江美惠看見女子睡熟的面容,靜靜地退了出去。她愛莫能助,她自己都自顧不暇,感情被自己經營地一團糟糕,怎麼給別人幫助?
秋里是在晨光中醒來的,她還聞到了淡淡的紅棗的味道。她掀開被子下床,卻看見自己身上換好的睡衣,眼裡有些錯愕,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常態。
「江小姐。」秋里看著圍著圍裙的女人在廚房亂轉,開口說。
江美惠臉上有些不好意思,看著秋里,說:「我擅自用了這裡的東西,秋小姐,不介意吧?」
秋里搖搖頭,這些都是之前唐盛買的,幾乎都當做了擺設,今天正好物盡其用,「沒事兒,以後叫我秋里吧,在一個屋檐下叫秋小姐挺奇怪的。」她帶著笑意,完全不像是昨晚那個失魂落魄的女子。
「嗯,你也叫我名兒吧。」或許是經歷了昨晚那無言的援手,她們之間好像終於從陌生人晉級到了相識的人,彼此之間見面的尷尬少了一點點。
秋里點點頭,她發現江美惠是在煲紅棗粥,心裡頓時覺得暖暖的,然後也加入了她的行列。秋里的廚藝雖然算不上頂好,但是相比於唐盛那種能把正常三餐做成□□的的手藝,還是好了太多。
「昨晚謝謝你。」她手裡收拾著廚房,然後像是不經意一般地說。
江美惠笑了笑,這好像是秋里第一次見她露出笑容,「不客氣。」她聽見女子這樣說。
或許,她們可以成為朋友的。秋里想。
兩人都不是話多的人,很快,屋子裡又安靜下來了。秋里關了火,然後拿了碗筷。
這時候,秋里抬頭看了看時間,才八點整。
安靜的餐桌上,只有碗筷輕輕碰撞的聲音,這也是兩個習慣安靜的人在一起的弊端。一個人安靜還好,兩個人這樣面對著面不說話就有些尷尬了。
「咳咳。」秋里輕咳了兩聲,好吧,她也覺得有些尷尬,特別是兩人之間又不那麼互相排斥的時候。
江美惠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垂下了眼帘,說:「你要是覺得太安靜,就給我講講我爸爸的事情吧。」
秋里:「……」還不如尷尬著……
「你不是說以後麼?現在我覺得也還算是個好時機。」
作者有話要說:
☆、牽絆
秋里放下了手中的調羹,這個事情是她都差不多忘了,但是沒有想到,時隔多年,她竟然與事情相關的當事人的女兒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她有些感慨生活真的是一場戲劇,真的是太戲劇了。
「其實,你也知道一點是嗎?」秋里黝亮的眼睛看著對面的女子,淡淡地開口說。
江美惠一震,右手握著筷子的手在碗沿上狠狠一擊,她有些失了力道。她敏感於秋里的心細。「你怎麼知道?」
秋里的胃口很小,她很快就吃完了早飯,把碗筷放在了洗碗槽里。「因為你也是警察啊,怎麼說也會去調查,然後才有目標地去找大哥。」秋里轉過身,看著她,面帶笑容。
江美惠點點頭,不過她臉上的表情可就沒有秋里這樣輕鬆了。一邊是她的親人,一邊是她的愛人,雖然,這愛人她還不想承認,但是,人心不是口頭說說就能夠改變的。這樣的境地,讓她選擇,她沒辦法放下多年的不可替代的親情,但是,同樣又捨不得斬斷這一份來之不易的愛情。
「我知道的並不多,英國警方封鎖的消息,我不是內部的人也不能看見資料,只能到處打聽才知道是…唐克殺了我爸爸……」她在說到那個男人的名字的時候明顯地停頓了一下,秋里看見女子的眉間有痛苦的神色,這分明是愛了。
「殺死江平和的不算是唐克。」秋里只能這樣告訴她。
江美惠猛然回頭,她疾步走到了秋裡面前,「什麼意思?」語氣焦躁又帶著一絲小小的期待。
秋里回想起那一晚上,江平和卻是是很不對勁。「他事先磕了藥,在半夜遇到我和唐盛……」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她是在給面前的女子的心目中留下最後一點念想,讓她在心中保留對自己父親的尊嚴。
後來怎麼樣江美惠當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她的嘴唇一下子就失了顏色,變得有些慘白。
秋里暗嘆一聲,事實就擺在眼前,想得到它的人卻沒有承受它的能力,怎麼辦?「江平和之前就在賭場欠了太多錢,唐家不過是按規矩做事,而那晚,江平和是準備逃跑的!」
「不會的!……不會,我爸爸不會這樣的……」江美惠的筷子一隻掉在了腳邊,一隻掉在了桌上,她臉上的神色怔怔的,一點都不敢相信的樣子。她心目中兒時的英雄,怎麼會變成這樣?
秋里眼裡有些惋惜,又有些心疼她。「我……」她是不是太失言了?或許,任何一個人都難以接受這樣的反轉吧?心裡一直堅持了這麼多年的東西,一下子轟然坍塌。
「沒事兒……」江美惠轉過身,快速又乾脆地說,她這是不想要人看見她現在的模樣。
秋里心裡明白,她默默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把外面的空間留給了那個女子。
其實,她心情也很低落。
秋里成一個大字型躺在了床上,她腦中也亂糟糟的,秦耀辭那個男人的臉一遍又一遍地划過她的腦海里,她不想去想,卻發現,她控制不住這微妙的大腦。
秦耀辭生病了,他甚至都沒有去上班。要知道,秦耀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難得有一天翹班的,而現在,竟然沒有一點通知的,秦大老闆竟然翹班了。
秦耀辭燒的臉色通紅得躺在床上,昨晚上他看著秋里坐上計程車後,自己也緊跟著攔下跟著上去,直到看見秋里在香榭香川最高的那一層房間亮起後,這才掉頭離開。
回到鼎盛記後,男人思路很亂,他看著有些狼藉的書房,是秋里離開之前用力地一踹的「傑作」,而她也當真踢散了一排書架的書,那些全都落在了地上。
只是,現在他沒有心情去整理,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女子離開後最後的畫面,她眼裡的淡漠,完全擾亂了他的心。秦耀辭想不到,他竟然有一天會被一個女人這樣「干擾」,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人對他影響如此深刻。
一晚上男人都沒有睡覺,他先給在首都的秦劍打了電話,簡單地說了過程,他難得地對著秦劍心平氣和,而那邊的男人也難得地安靜沒有打斷秦耀辭的話。
「好,我明天早上就過來。」秦劍在那端端著一杯濃濃的咖啡,掛了電話後就陷入了沉思。
秦耀辭整理了自己的思緒,然後又給秦然打了電話,他對著電話那端低低地說了幾句,最後幾句話帶著幾分明顯的氣急敗壞。
「如果您堅持要把她從我身邊奪走,那我今後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秦耀辭惱恨地對著電話那邊的人道,然後猛然就掛了電話。他的胸膛急劇起伏,顯然是聽到了什麼他極度反感的話。
剛才秦然在電話里說:「秋里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她說分手也好,你們本來就是兄妹,早點回到自己的位置也好!」
秦耀辭眼裡烏雲密布,去他媽的兄妹!他跟秋里算哪門子的兄妹!
一來二去,秦耀辭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時就在沙發上睡著了,半夢半醒間又覺得冷的慌,不曉得又是在那個時候自己撞撞跌跌回的臥室,然後,一整天燒得都沒有醒來。
秦劍來到鼎盛記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他按門鈴沒有反應,給秦耀辭大電弧又沒有人接,公司里又沒有男人的身影,他又不敢貿然給秋里打電話,只好徘徊在鼎盛記的周圍。
最後,他還是翻窗進去的。
秦劍想,要是他今天沒有這樣匆匆地從北京趕過來,秦耀辭就算是死在床上都沒有人知道吧。他摸出電話打了120 ,然後胡亂收拾了東西就去了醫院。
秦耀辭的身體底子很好,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難得生病,更莫說這樣還要吊點滴的「大病」了。
「你來了。」男人的聲音還帶著磨砂的質感,有些啞,有些帶著倦意。秦耀辭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秦劍,他微微放下了心。雖然他總覺得秦劍這個男人不靠譜,但是在大事上,自己的這個大哥還是能夠站得住腳的。
秦劍收起了平常對著他的吊兒郎當,他的目光很沉,看著秦耀辭,「怎麼回事?你知不知道想今天這個樣子很危險?」高燒燒到四十度,這是要死人的節奏啊!
秦耀辭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可是這也不是他願意的啊!「見過小秋了嗎?」他心裡始終掛著那個女子。
秦劍搖搖頭,眼裡有些挫敗。「我過來就先來找你了,再說,見小秋的事情得慢慢來,她現在也許已經回H市了吧。」雖然秋里是他一直都想要見一見的妹妹,但是秦耀辭更是同他生活了幾十年的血親啊。
「你先幫我看著公司,我要去H市……」
「別,你自己的事情自己看著辦,我去找秋里就行了。」
秦耀辭聽他這樣說,不由蹙起了眉頭。
「你別說多的,我們大家都心知肚明,秦家的事情我是不想插手,不然徐姨心裡又會老大不痛快。我們在這種時候還是減少些不必要的麻煩……」
秦耀辭沒有因為他的這句話舒緩了眉頭,而是皺得更緊了,他不由想到昨晚秦然對自己的說的那一番「兄妹倫」,不用想都知道,一定又是他那好母親徐靜女士吹得枕邊風。對於一個生活中只剩下愛情的女人,秦耀辭不知道該怎麼評價徐靜女士。她把一生最好的韶華時光都給了一個名叫「秦然」男人,可是,後者卻沒有能夠回報她那麼炙烈的感情的愛情了。她在名為愛情的囚籠里掙扎了一輩子,像是握住了,又像是什麼都沒有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