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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10:09 作者: 衾顧
    但在這喜事前夕,時老爹卻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在城裡正在『受苦』的時家老大,一時間竟然怔怔的落下淚來,叼著的大菸斗里菸草早沒了,也沒察覺到。

    無論如何,也得把時雲國弄出來,讓他看看自己家老弟結婚的模樣,時老爹一抹眼淚,手攥成拳堅定了決心。

    在時雲康辦事兒前一周,時家老二時雲泰帶著媳婦兒從鎮裡面回來了,老二媳婦名叫劉芳,自詡是個鎮裡人,典型是一個裹著一身窮酸氣還要裝蛋的沒見識婦女。跟著自家老公回鄉下張羅弟弟的喜事兒,也是一臉不情不願,還正巧趕上她有了身孕,挺著個大肚子,進門就沒個好臉色。

    「這地怎麼這麼髒的呀。」劉芳捏著鼻子,瞥了一眼有些侷促的時老爹,不客氣的問道:「爹,我想躺一會兒,有沒有地兒。」

    「這話說的。」王翠鳳諂媚的笑了笑:「你們要回來,咋可能沒準備屋子,芳兒,你和老二就去住東屋就成。」

    時雲泰倒是個厚道又老實巴交的性格,剛要點點頭扶著劉芳去休息,但劉芳卻根本不樂意,細長的眉毛一皺:「爹,這不成啊,這月份東屋熱的要死,我身子不得勁兒。」

    這就是仗著懷孕肆無忌憚的挑肥揀瘦了,屋裡的幾個人頓時神色都有些為難,平日裡條件比較好的西屋一向是時雲泰住著,現下新媳婦進門,更是裝點好了準備迎進門,老兩口和時雲安則都在主屋住著,平日就東屋空著當客房,等著老大老二啥時候回來進去住。

    昨天王翠鳳和時老爹還特意將東屋打掃的乾乾淨淨,可惜劉芳並不領情,有些尷尬地沉寂過後,時老爹停止了他不住吧嗒吧嗒抽旱菸的動靜,摸了摸鼻子說道:「這樣吧,老二,你領著小芳去老四屋裡住,讓老四去東屋。」

    時雲泰有些尷尬:「爹……這樣好麼?」

    哪有一回家就占了自己老弟屋子住的?時雲泰真覺得有些不妥,但話音剛落,一旁的劉芳就悄悄的使勁兒捅咕他一下,擠眉弄眼的示意時雲泰閉嘴。時老爹自然也看見了,可也只能裝作沒看見:「沒事,老四住哪兒都一樣。」

    於是等時雲安回家的時候,他屋子裡的東西已經被七零八碎的搬到西屋去了,看著土地上散落開的一地紙張,時雲安額角不自覺地抽動了兩下,微涼的指尖不自覺的捏住衣角,深吸一口氣,平靜的挨過了心裡的一番驚濤駭浪。

    無事,無事,時雲安默念了兩邊,長長的睫毛輕輕顫了顫,這種事情,本來也就不是第一次了。所有忽視,冷遇,不公平待遇甚至打罵他都可以接受,唯有……時雲安蹲在地上,撿起地上的練習冊擦了擦,潔白的牙齒不自覺的咬住嘴唇。

    唯有文學,他心中不想看到他珍視的東西被踐踏罷了。

    「老四。」剛剛收拾好這雜亂的東屋,時雲泰就過來叫他,他二哥是三個哥哥里最為溫和親厚的,此刻見到他,臉上閃過一絲難堪,不好意思的說著:「一來就把你擠東屋來了,真不好意思。」

    「沒什麼。」時雲安扯扯嘴角:「嫂子有身子,應該的。」

    「你嫂子就是刁鑽。」時雲泰顯然平日裡也沒少受氣,頗為不忿的跟時雲安抱怨了好幾句,才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抽出了一個用油紙包著的東西,遞給時雲安:「在鎮裡碰到的,就給你帶了。」

    時雲安有些詫異的眨了眨眼睛,接過來打開一看竟然是一個塑料盒子裡裝著一件雪白嶄新的白襯衫,他猛的抬頭,只見時雲泰眨了眨眼睛,低聲說:「可千萬別跟你嫂子說,藏好。」

    「二哥……」時雲安覺得有些不妥,輕聲說:「你還是退了吧。」

    「買了還能退,瞎說啥呢?」時雲泰失笑,輕拍了一下時雲安:「你也馬上就要高考了,穿件新衣服,有個新氣象。」

    農村孩子對於新衣服,新氣象這種東西總有種莫名其妙的迷信,仿佛真能庇佑什麼似的。雖然時雲安不信,卻也感動自家哥哥這番用心,忍不住笑了笑,用力點點頭。等時雲泰走後,時雲安拿著這件襯衫琢磨半天,才把它塞到了裝書的木箱子最底下。

    隨後時雲安躊躇了半晌,難得有些焦躁的在窗戶邊上走來走去好幾回,才心一橫出了門。前兩天周揚那個王八羔子就各種暗示他得兌現諾言了,時雲安一會兒一個明天要上學,一會兒一個老爹看的緊不出門,但是明天學校放假,他今天可就沒有回絕的理由了。

    其實不就是陪那個傢伙睡一覺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時雲安之前抗拒只不過是因為他從小就不適應和別人躺在一張床上。甚至是別說人了,哪怕床上有一個布娃娃之類的他都覺得難受,周揚提出這要求真有點難為他,不過……大不了一宿不睡了唄。

    等走到兩個人平日裡『私會』的地方,時雲安老遠就看到周揚閒適的躺在槐樹下面的草地上,嘴裡叼著根草,平日裡總是凶神惡煞的霸王此刻看起來難得的放鬆。就算時雲安腦子裡審美的那根神經自小就比較遲鈍,也不得不承認周揚只論長相,毫無疑問是個帥哥的。

    更不用說身上還自帶一種高高在上的尊貴氣質,這樣的人被扔在村子裡,也難怪他一天到晚都這般怨天尤人了。時雲安嘆了口氣,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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