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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芝麻頓時氣得眼淚打轉，一邊開始在地上轉圈。她平時轉圈沒關係，現在一轉圈就像個推土機，呼啦啦地鏟。不過就算這樣，狗也不算很生氣，就是有點搞不懂為什麼。她亂轉了半天，氣鼓鼓地抱住嘉米。

    她說：「那你舔我吧！」

    芝麻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搞得好像要舔毒似的。柳嘉米笑得不行，擦著眼淚說：「好了好了，真是個小壞狗。」

    她就踮起腳尖，心想雖然自己好像被狗騙了，可是也不討厭。

    總有一種很微妙的小情侶感覺，讓她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可是……她去親小狗的唇，小狗吃了一驚，暈頭轉腦地咕嚕咕嚕叫。她的胸腔在共鳴，柳嘉米要被她震麻了。

    小狗呆呆地和她親了一會，柳嘉米笑著跑遠了，她才反應過來，趕忙拔腿跑著跟上去。

    她倆就在這雪地里，跑著跑著，笑著和跳著。就像兩個真的無憂無慮的年輕人，像沒有遭受過天災的大學生們，雖然有一隻是狗，可是仍然在雪裡笑著和跳著。

    笑聲像一千隻千紙鶴那樣飛遠了。

    柳嘉米笑不動了，站在那咳嗽。小狗嚇了一跳，她就揮手說：「沒事呢，呼吸太多冷空氣了……」

    芝麻就不由分說地把她背起來。柳嘉米沒推脫，靠著她喘氣。過了一會，芝麻卻說：「嘉米！你看，是這個屋子。」

    遠處全是雪，什麼都看不出來。屋子和屋子就是起伏大一些和小一些的雪堆。她根本看不出來是什麼，就轉頭看芝麻。芝麻說：「是之前和嘉米，住過的房子呀！」

    柳嘉米這倒是真的有點震驚了。她抓住狗的手，小心翼翼從雪上滑下去，結果運動鞋還是太滑了，吧唧一下，被狗拉住了。芝麻就小心翼翼地抱住她，把她抱去小院子裡。

    柳嘉米還是沒啥印象：「真的嗎？我們住過這個破屋子？」

    芝麻就鑽進去，發現裡面已經塌了。她尾巴掃了掃，捲起一層灰，小狗說：「是呀……很久很久的感覺啦。好像是夏天的時候，是嘉米剛撿到我的時候！」

    柳嘉米這才想起來這屋子。她稍微打量了一下，發現還真是。原先撿到芝麻的時候，她因為懷疑有人跟蹤故意住在這間破屋子裡，結果發現根本沒用，還是芝麻救了她。

    她還記得在這院子裡有一顆辣椒苗，後面移植到了門口。

    她還記得門口有個燒火的土灶，在雪裡鼓起來一個球。

    柳嘉米說：「芝麻真厲害，這都記得。」

    芝麻就懵懂地看她，本來想說什麼，結果發現裡面有東西，就開心地去扒土了。柳嘉米揣著兜看她扒，過了一會，芝麻扒出來什麼，寶貝似的給她。

    柳嘉米一看：「哎呀。居然還有這個。」

    這是那個裝漿果的小籃子，搬家的時候忘了拿，也覺得沒什麼必要，就沒拿。如今找到的時候已經發霉了，柳嘉米不打算繼續拿，芝麻看她不要，也沒在意這個東西。

    她們倆看完了，鬧夠了，就往家裡走。

    這條路也走過很多次。那條路也走過很多次，這個村子裡，全是熟悉的地方。

    柳嘉米說：「記得嗎？以前就用這個裝漿果給你吃。你酸得要命，皺成一團。」

    芝麻皺起眉頭，哼了一聲，搖著毛茸茸的大尾巴和屁股跑開了一些。她又跑回來，有點笨拙地搖尾巴：「不是不喜歡！就是很酸。酸！」

    柳嘉米笑得眼睛彎彎：「好，下次加點糖做果醬。」

    「想吃果醬。」

    芝麻又說：「也想吃臘肉。嘉米做得臘肉好好吃哦。」

    不說還好，柳嘉米一下就想起來被狗偷吃的臘肉，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狗屁股：「還好意思說！當時偷吃那麼多臘肉，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什麼野獸呢！」

    小狗現在雖然還有點不好意思，但是因為已經和她熟了，就搖著尾巴跑開了：「可是，可是我餓呀！」

    柳嘉米就又和她跑在雪地上。風輕輕地吹了，有雪又掉下來，蓋得兩人的黑髮都變白了。柳嘉米覺得可能會變冷，又說：「趕緊回去吧！萬一下雪了，我們就麻煩了。」

    芝麻嗯了一聲，啪嗒啪嗒跑過來，把她抱起來。

    小狗看她的眼神濃濃的感情，像君青衣拿回來的最好的芝士。柳嘉米有點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掩飾地低頭，沒話找話地說：「還有……還有好多事情呢。」

    「是呀！」狗說，「我還記得好多事情哦。」

    她記得什麼呢？她記得門口的向日葵，雖然並沒有變成很漂亮的大花，也沒有結很多果實，可是吃到了炒瓜子！她記得釣魚，她記得抓來的雞，和被殺掉的鹿。她又記得狗寶寶，以及好多別的東西，不過大部分還是關於嘉米的。

    一想到這點，她就開心了。

    狗總是容易開心的。

    柳嘉米說：「是呀……就算我忘了，可是芝麻記得呀！」

    直到此刻，芝麻才真的有點覺得柳嘉米變開心了。她慢慢地理解了一些人類，以前……大概是確實不開心的。雖然不能說很難過，可是開心不起來，嘉米總是有一點淡淡的悲傷。

    現在雖然也有一點，可又愛笑了，笑起來雖然眼底還是有那種顏色，不過至少是愛笑的！

    對此，芝麻覺得很開心。

    於是她也笑。

    至少是因為自己笑了！她誠摯地這麼想，狗就是這麼真摯，而且誠實——這是狗最特別的品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