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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08:20 作者: 匹薩娘子
「對,對——」
荔知繼續說道:「荔夏生前,未曾定親,除了家中招待的貴客,她並無機會接觸外男。這些年來,罪臣之女一直在秘密調查害死妹妹的兇手,如今終於有了線索。」
她拿出了懷中那幅畫卷。
鹿窈不得不加重了手上的力氣,才按捺住掙紮起來的皇帝。
畫卷在眾人面前打開。
有的人目瞪口呆,面紅耳赤,移目不敢再看,有的人則閉上了朦朧的淚眼,渾身因痛苦而顫抖。
「此乃兇手所繪荔夏之像。」她說。
她手中的畫卷,猶如千鈞。
她必須用上全部的力氣,才可握住這一幅扭轉了她們姐妹一生的畫卷。
宮殿外鴉雀無聲。
有人認出了御用的筆墨,面露驚恐之色。
「罪臣之女荔知,懇請皇上命大理寺查清此案真相,還我妹妹一個公道!」
荔知無視各異目光,揚聲說道。
「不過是一個罪臣之女的死……私下報官即可,拿到皇上面前來說,是否小題大做了」
官員之中,有人低聲道。
「若並非罪臣之女呢」一個平靜而低沉的聲音壓過了質疑的話語。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謝蘭胥身上。
人群之中,謝蘭胥一身顏色淺淡的大袖寬衣,如松風玉露,鶴立雞群。
他緩步走到荔知身邊,正對著瞪著雙眼的謝慎從。
「四年前,一封飛書牽連出謀逆大案。太子謝松照和中書令荔喬年相繼被斬。其家族也各獲其罪。皇上聖恩浩蕩,念我年幼多病,免去我的死罪,令我遷徙鳴月塔。也就是在那時,我陰差陽錯認識了荔喬年的庶長子荔晉之,並在他死前得知一個驚天秘聞。」
「中書令荔喬年並未參與謀反,全程一無所知。荔家與東宮款曲的書信,皆由荔晉之一人為之。」
謝蘭胥的話,猶如巨石投入水面,激起驚濤駭浪。
一時間,紫微宮前議論不止。
一名鳳王黨的官員站出來說:「琅琊郡王!事關重大,你可有確切證據!」
謝蘭胥不慌不忙道:「荔晉之的一面之詞,我自然不會相信。直到我蒙受皇恩,重返京都,就職大理寺卿的時候——我翻閱了此案的相關案宗,對比荔晉之和荔喬年此前的筆跡,發現罪證上的筆跡,模仿得只有形似,卻無神似。」
「不光如此,就連太子的筆跡,也是人模仿而成!」
百官一片譁然。
「你是說,太子和中書令都是遭人陷害」有人忍不住問道。
「當年的謀逆一案,作為謀反鐵證的,只有荔家和東宮款曲的來往書信。此案證據單薄,疑點重重,卻不知為何迅速結案,顯然幕後另有黑手操控!」
謝蘭胥雙膝彎曲,跪行大禮。朗朗道:
「微臣謝蘭胥,以謝松照遺孤的身份,懇請皇上重審謀逆一案,為無辜之人沉冤昭雪,令有罪之人罪有應得!還我大燕朗朗乾坤!」
荔知也跟著跪了下去,擲地有聲道:
「請皇上為無辜之人沉冤昭雪,令有罪之人罪有應得!還我大燕朗朗乾坤!」
日光之下,謝蘭胥氣質高潔,神情清朗。
一晃眼,還以為是謝松照死而復生。
「太子……」
有和謝松照同朝為官的老臣淚眼婆娑。
也有受過謝松照恩惠,後進的官員面露感慨。
太子有愧於個人,但無愧於蒼天。
無論是從前,還是以後。
他的人望並未消散,而是沉寂。直到某一日,重新風起浪涌。
當第一個附和的官員跪下請命後,越來越多的官員跟著跪了下去。
他們的聲音,在不知不覺匯成滾滾前行的浪濤。
無可阻止地撲向謝慎從。
他氣得吱呀亂叫,毫無帝王之儀。
站在他身後的鹿窈嘆了口氣,說:「皇上病重,無力理政。但如今內外交困,諸位大人可否為本宮出個主意」
眾人面面相覷。
張之貞一直在暗中覷視眾人神色。他不傻,皇帝分明是受了琅琊郡王,鹿德妃以及前宮正司宮正荔知的挾持。
身為中書令,他理應幫助皇帝。但那殿中所坐的皇帝,口歪眼斜,不能言語,連性命都掌握在他人手中,一看便知是秋後的螞蚱,余日不多了。他若現在趕去護駕,豈不是上趕著送死
更何況,他的前車之鑑還在那裡放著,荔喬年沒有謀反,皇帝心知肚明,但為了扳倒太子,還是毫不留情地丟棄了這枚棋子。
昨日是荔喬年,明日就可能是他張之貞。
他比荔喬年活得更久的唯一原因,便是從一開始,他就沒有忠於過謝慎從。
「……當務之急,自然是立太子,讓太子監國。」張之貞站出人群,揖手道。
「依各位之見,誰更適合做這個太子」鹿窈問。
一時間,百官中各說各話。
「當然是最受皇上器重的鳳王……」
以蘇嫦曦之父為首的鳳王黨連忙開口。
「既然太子無罪,當然應有琅琊郡王承襲東宮之位!」也有人道。
各異的目光,漸漸集中在謝鳳韶和謝蘭胥兩人一身。
一人光鮮,一人憔悴。
謝鳳韶鬍子拉碴,眼神無光,早已沒有一開始的意氣風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