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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08:20 作者: 匹薩娘子
沒過一會,她就知道宮人議論的內容。
皇帝派去葵縣尋找寶藏的親信只找到小額金銀,並不符合寶藏的規模。
雖說如此,去的人也不是空手而歸。
葵縣的一名百歲老人承認,當年魏氏皇族最後一次南巡的時候,確實有大量承載著金銀珠寶的車隊經過。
寶藏的真實性已被驗證,地點卻有待商榷,關於正確的藏寶地點,朝臣眾說紛紛。
皇帝最終採納了一名朝臣的意見——打開東宮,搜尋太子妃曾經生活的地方,看有沒有留下線索。
禁軍如潮水湧入東宮。
封鎖了數年的東宮第一次承載這麼多人的進入,驚飛的塵埃在每一間屋宇中飛舞。
數額巨大的寶藏牽動著眾人的心神,時隔多年,東宮再一次回到人們的眼中。
傍晚的時候,荔知帶著一群手提竹籃挎著茶壺的宮人來到東宮。
東宮的大門被千牛衛嚴加把守,只能遠遠聽見千牛衛們在裡面挖掘和走動的聲音。
「宮正請留步,皇上有令,閒雜人員不得靠近東宮。」守門的千牛衛說。
「請向中郎將荔鳴珂通傳一聲,就說宮正司宮正荔知求見。」
守門的千牛衛面面相覷,其中一人決定去給荔知傳信。
過了半晌,荔知等到了從東宮裡走出的荔鳴珂。
從親緣關係上來說,她應當叫對方一聲堂哥。但現在是當值時間,人多眼雜,荔知還是向他行了一禮,規規矩矩地說:
「奴婢見過中郎將。」
荔鳴珂點了點頭:「何事尋我」
作為堂兄妹,荔知和荔鳴珂之間,其實並沒有多少交集。
兩人的父親不對付,清廉剛正的荔乾同看不順眼奴顏媚骨的荔喬年,反過來也同樣。
因此兩家鮮少走動,荔知也對這位堂哥了解不多。只是當上宮正後對他的事情偶有耳聞,似乎是個和叔叔同樣正直的人。
「奴婢奉皇命,為諸位將士送來乾糧和茶水。」
荔鳴珂恍然大悟,讓荔知將食糧留下,待將士們休息時食用。
一連三天,荔知每日都在傍晚時分領著宮人,給搜尋東宮的千牛衛送水送吃的。
第三天的時候,搜索進入尾聲。因為圍聚在東宮門前休息的將士越來越多了。
荔鳴珂臉上的疲憊神色也越來越重。
世上有兩樣東西是無孔不入的,一是風,二是秘密。
東宮挖出大量身份不明,已經白骨化的屍體的消息,第一個被荔知知曉,然後才是皇帝,再然後是宮中眾人。
對荔知來說,此事有唯一一個好處,那便是魏婉儀失去了小腿脛骨的屍體,混雜在大量白骨之間,再難辨認身份。雖然是好消息,但對如今的她,卻好像沒有用處了。
她再也不可能獲得前朝寶藏了。
所以這個好處,是只對於謝蘭胥的。
他成功隱藏了寶藏的秘密。
再一次走在所有人之前。
那一晚過後,對荔知來說,是遠離。對謝蘭胥來說,卻是接近。
他已經知曉荔知真正的目的,所以再也不需要多餘的防備。
他的態度一日比一日親昵,就像幼稚的小孩終於完全獨占了心愛的玩具。
大搖大擺出入荔宅只是基本,謝蘭胥無視旁人目光,每天下值時候都出現在宮正司官署外等待荔知下值。
「是你殺了那些人嗎」並肩走在細雨紛紛的宮道上,荔知忽然問道。
謝蘭胥手中撐著油傘,嘴角帶著微笑,顯然心情愉悅。
「我殺的都是有罪之人。」
「那你為什麼不殺了我」荔知停下腳步,看著他的背影,「我也有罪,我背叛了你。」
初秋的冷雨接二連三飄落在荔知身上。
謝蘭胥發覺她的落後,走了回來,重新將傘撐在她的頭頂。
撕去所有偽裝後,他反而變得體貼而耐心。
「我也有騙過你。」謝蘭胥笑著說,「所以扯平了。」
扯平
如何扯得平
她絕不會認輸,她不願意輸給視人命為草芥,踐踏她心中哀思的人。
她要讓謝蘭胥也嘗一嘗,永失所愛的滋味。
只有如此,他才能切身感受她的悲痛。
「你為什麼要陷害太子」荔知問。
「因為他要殺了我。」
謝蘭胥的回答,和為什麼要殺太子妃的回答如出一轍。
或許在他的世界裡,不做獵人便只能成為獵物,不手染鮮血便只能被鮮血染透。
他沒有擁有過,所以不會有失去的痛苦。
而荔知,真真切切擁有過,幸福過。
或許他們永遠都不會有彼此理解的一天。
「他相信了讖言,認為連連天災和我有關,只有殺了我,才能拯救天下蒼生。」謝蘭胥說,「他也曾猶豫過,但他最後還是決定獻祭我。他叫我原諒他……」
謝蘭胥的聲音低了下來,眼神也隨著轉冷。
「但我偏不原諒。」
「天下蒼生,與我何干」
「我要活著,無論如何,我都要活著。」
「誰要我死,我就要他死。」
謝蘭胥牽起她的手,定定地望著她的眼睛。
「你不必認同我。」
「我只要你和我一起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