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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頁

2023-09-22 07:08:20 作者: 匹薩娘子
    她剛回京都的時候,找到當時的長解甄迢,付了一大筆錢。半年過去了,甄迢終於再次抵達鳴月塔,並且從鳴月塔寫了回信先行回京。

    信中表示,他已經將荔香、荔惠直、朱氏的屍身裝棺,並且找回了神丹的殘餘屍骸,大約四個月後,他會帶著棺槨們返京。

    得知好消息,荔知第一時間將荔慈恩和荔象升叫到面前。

    荔象升如今在謝蘭胥身邊當差,荔象升來了,謝蘭胥十分自然地不請自來。荔知叫嘉禾去城裡的酒樓端回來一大桌菜,格外隆重地讓眾人坐在一張圓桌上。

    荔慈恩見到豐盛的一大桌菜,眼睛都瞪大了。

    「荔知姊姊,今天是什麼好日子」

    荔知笑著轉告了鳴月塔傳回的好消息。

    荔慈恩忍不住尖叫了一聲,跳起來抱住一旁的哥哥,笑著笑著就埋在荔象升的肩膀上哭了。

    荔知想起流放路上的日日夜夜,心中不禁也有些酸澀。

    桌上的各人也是百感交集。

    原來的荔府自有祖墳,不過荔喬年倒台後,祖墳也遭到結怨之人的破壞,還是已經分家出去的叔父荔乾同出錢重新修繕了一番。

    荔知打算緊挨著原本的墓園,重新開闢一片地方,用於安葬這些死在流放路上的人。

    能在迎回朱氏的棺槨,就是挪開了一直盤踞在荔象升兩兄妹心頭的巨石。

    圓桌上,荔慈恩比平常更為活躍,就連荔象升也難得的多了一絲笑意。

    吃飽喝足後,各人識趣地散去,留下荔知和謝蘭胥兩人相對而坐。

    「下一局」謝蘭胥挑眉道。

    「下就下。」荔知說。

    兩人一拍即合,回到東跨院的次間,擺出棋盤對弈。

    沒一會,兩人就完全沉浸在棋逢敵手的入迷里。

    嘉穗看著兩人,臉上不禁露出微笑。她輕輕推開朝向床榻的紙窗,又往幾個冰桶里加滿了冰,然後輕聲輕腳地離開了次間。

    「多謝款待——」

    荔知喜笑顏開,一排黑子清脆地落入棋簍中。

    「賴皮果。」謝蘭胥不承認荔知的勝利,冷冷道。

    「我是賴皮果,你就是小氣魚。」荔知笑道。

    謝蘭胥沒有學過棋藝,荔知也沒有,兩個爛棋簍湊在一起,比賽誰發明更多的規則。

    一些能夠讓棋聖之流呼吸凝滯,白眼狂翻的規則。

    取勝的法則就是用規則絆倒對方。

    你來我往之間,荔知從中找到了小時候和荔香、荔惠直一起玩耍的樂趣。

    她的笑容淡了下去。

    「怎麼」謝蘭胥淡淡看了她一眼。

    「如果他們還在就好了。」荔知故作開朗,笑道。

    如果他們還在……

    荔香一定趴在她肩膀上,瞪著眼睛觀看棋局進展,伺機尋找機會出老千致勝,而荔惠直一定會認真學習他們的規則,並且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神丹的話,此時應該臥在床下,每當他們哄堂大笑的時候,就提起黝黑的眼珠,露出些許眼白,頂著眼睛看著他們和樂融融。

    謝蘭胥望著天女散花一般的棋盤沉默了。

    荔知原本是自己在傷感,看到謝蘭胥的少見的低沉表情,不由笑了:

    「阿鯉怎麼也和我一起傷感起來了」

    謝蘭胥抬起眼看了她一眼,但又很快地移開了視線。

    「我在想事情。」他說。

    某種直覺只在荔知的心中停留了片刻就消散了,她沒有起疑,順著他的話問了下去。

    「你在想什麼」

    謝蘭胥頓了頓,然後說:「再過兩個月,鹿婕妤就該生了。」

    「然後呢」

    「如果是個皇子,不知道怡貴妃和德妃還坐不坐得住。」謝蘭胥放下一粒黑子。

    「他們不會那麼傻的。」荔知道,「皇帝已經過了天命之年,要等小皇子長大,還要好多年,更何況鹿婕妤家世低微,根本不能形成威脅。這些時日以來,對鹿婕妤腹中的孩子出手的反而是一些只想爭寵的妃子。」

    目前有資格角逐儲君之位的只有敬王和鳳王二人而已。

    她有些狐疑地看著謝蘭胥,這些事情,他應該想得比她更清楚才對。

    「哦。」

    謝蘭胥平靜地吃走了她的十幾顆白子。

    荔知瞪大眼睛,懂了謝蘭胥為什麼要明知故問。

    「你使陰招!」

    「願賭服輸,不是你教我的麼」謝蘭胥涼涼道。

    眼見已經在勝利邊緣,卻忽然間全盤皆輸,荔知氣得不肯再下第二盤。

    謝蘭胥望著她生悶氣的樣子,忽然說:

    「有時候,感覺你身體裡有兩個人。」

    荔知一驚,下意識坐正了自己忘形的身體,又故作不解地望著棋盤對面的謝蘭胥。

    「你在模仿你的雙生姊妹嗎」謝蘭胥平靜道。

    有一瞬間,荔知連喉舌都僵硬了。

    半晌,次間裡只有窗外沙沙的風聲。

    謝蘭胥見她模樣,神色反而軟了。

    他推開擺著棋盤的炕桌,向荔知伸出手。

    「到我這裡來。」

    荔知遲疑片刻,握住了他的手,踩過炕桌坐在他的身前。謝蘭胥長手一伸,將她攬進懷裡。

    他的下巴在她頭頂輕輕點著,像是在逗弄一隻心愛的鳥雀,又像是池中啄食的鯉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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