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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08:20 作者: 匹薩娘子
宮正司,所有宮人的噩夢。
宮人間時常流傳著一個說法,宮正司的拷問手法,是從詔獄裡學來的。進了宮正司牢獄的人,就別想全須全尾的出來。
想來春梅在宮中當值多年,也聽過這個說法。
進了牢房後,她故作鎮定,發白的臉色依然掩藏不住心底的不安。
荔知請她坐下,什麼問題都沒問,只是請她喝了一壺茶。
她微笑不語,看得春梅越發做如針氈。
「荔司正……不知想問什麼」春梅試探道。
「喝茶罷。」荔知笑道。
春梅將一壺茶硬生生喝光後,荔知看了眼一旁已經燒到底的線香,讓宮人將春梅帶走,換春蘭進來。
春蘭等待時所待的房間,是荔知特意為她準備的,剛剛審問過鹿窈的牢房。
那間充滿新鮮血腥味的房間應該不太好過,春蘭進來的時候,臉色煞白,眼珠不安地四處轉動,打量牆上的各式刑具。
荔知將她請到牢房中唯一一個圈椅上坐下。面色冷硬的太監就站在椅子背後,春蘭像前有狼後有虎似的,儘量將身體縮小,不斷用眼角餘光瞥著前面的荔知和後面的紫微宮太監。
荔知剛剛是請春梅喝茶,現在是請春蘭看自己喝茶。
她提起燒開的茶壺放到桌上,給自己慢悠悠地斟了一杯熱茶。
一旁的茶爐還燒著炭,黝黑的炭塊里閃現著紅色的火光。冰冷的牢房因為熱氣熏蒸,慢慢有股不知何年留下的血腥味沁出。
去請御醫的太監走了回來,荔知朝燒得正旺的炭火揚了揚下巴。他瞭然地從牆上取下一塊鐵烙,走回到茶爐前,緩緩旋轉。
炙烤之下,黑色的鐵烙漸漸發紅。
春蘭已經快坐不住了,荔知還在神色平靜地品茶。
「荔司正……你叫奴婢來,到底想問什麼奴婢知道的,都已經全部告訴你了……」春蘭不安道。
茶香在荔知口中四溢,驅散了她所聞到的血腥氣。
荔知視若未聞,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熱茶後,她才抬起眼,微笑道:
「未必吧。」
當環境足夠恐怖的時候,無聲就是隱形的攻擊。
春蘭在寂靜的拷問中已經磨滅了大部分意志,當她開始失去分寸,就離露出破綻不遠了。
「荔司正這是什麼意思奴婢真的把知道的都說了……」春蘭說,「難道荔司正懷疑是奴婢詛咒怡貴妃嗎奴婢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和怡貴妃無冤無仇,這詛咒怡貴妃……說不通啊!」
「做一個不受寵的低位妃子的宮女,很難受吧」荔知忽然說。
春蘭愣了愣,不知道她突然說這個什麼意思。
「宮裡的人,慣會踩低捧高。一個不受寵的妃子,只能撿別的妃子看不上的衣裳,御膳房領餐也只能領到一些殘羹剩飯。身為她們的宮人,就更不必說了。去到哪裡,都是受氣的份兒。」荔知說,「我看過你的檔案,就在半年前,你還在瑤華宮當差。從寵冠六宮的貴妃宮裡來到無人問津的采女院裡,你的人生際遇很是極端啊。」
「那、那又怎麼樣……」
荔知慢慢道:「上次被我撞見你不在靜蘭閣,就是剛從瑤華宮回來吧」
「奴婢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春蘭明顯慌了。
「那就說些你知道的吧。」荔知說,「埋在樹下的桐木偶人,很有意思,你發現了嗎」
「什麼……」
「上面刻的怡貴妃的生辰八字,是錯的。」荔知說,「這不有趣嗎大費周章做了個桐木偶人出來,卻連要詛咒的人的生辰八字都不清楚。這似乎也說不通吧」
「我、我怎麼知道……人偶的事,你要問采女去……」春蘭結巴道。
「這麼說,你對人偶毫不知情」荔知問。
「當……」
「死到臨頭,還在狡辯!」荔知砰地一聲放下茶盞,冷笑道,「春梅已經陳述,她在夜中聽到你的房間傳來削和刻的聲音。宮正司的人已經搜查了你的房間——」
春蘭瞪大眼睛。
「很乾淨。」沒等春蘭鬆一口氣,荔知接著說,「除了門縫。」
春蘭的臉色馬上變了。
「在門下的凹陷里,我們發現了桐木屑。」荔知說,「和埋在地下的桐木偶人同出一塊木料。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可辯駁的」
春蘭面若死灰,嘴唇哆嗦著想再垂死掙扎一下,卻發現自己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
「動刑吧。」荔知說,「你聞一聞肉香,或許就想開口了。」
太監拿起茶爐里燒得通紅的烙鐵向春蘭走去。
「別、別……我說……我說……」
春蘭嚇得一骨碌滑跪在地上,拼命磕頭道。
荔知讓太監手拿烙鐵等在一旁。
「奴婢……奴婢本是瑤華宮的宮人,因為摔碎了怡貴妃的花瓶,被發回掖庭,後來成了鹿采女的宮女……鹿采女失了聖寵,全宮都在看笑話,鹿采女本人沒什麼好日子過,我們做奴婢的更是吃不飽穿不暖……奴婢,奴婢就想……想些法子,回瑤華宮去……」
「你想出的法子,就是桐木偶人」荔知冷冷道。
「奴婢知道怡貴妃不喜新入宮的鹿采女,所以覺著只要把鹿采女給除掉,就能將功贖罪回瑤華宮……」
「怡貴妃知道此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