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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08:20 作者: 匹薩娘子
他若有所察,轉頭對上荔知視線。
荔知壓下一瞬間失了平常的心跳,微笑著走到他身邊站定。
「阿鯉在這裡做什麼」
「賞花。」謝蘭胥轉過頭,再次看向紅牆上堆砌的白花。
「昨日你被敬王叫走便沒了音訊,我很擔心你。」荔知側身站在謝蘭胥的身旁,右手輕輕勾住他在大袖裡的手。
謝蘭胥沒有回頭,但反握住她的手,不輕不重地握了握。
「我在思考。」他說。
「思考清楚了麼」
謝蘭胥沉默半晌,終於開口道:
「敬王手裡有當年飛書舉報我父親和荔喬年勾結的幕後之人的證據。如果我想查清此事,就要我轉投他的門下,共同打擊鳳王的陣營。」
荔知吃了一驚。
換位思考,如果當年有人用雙生姊妹的死亡真相來與她做交易,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答應。
她說不準謝蘭胥對廢太子是什麼想法,但她知道,給廢太子翻案,一定是謝蘭胥計劃里的一環。
如果不能為廢太子翻案,即便他能政變成功,也名不正言不順,坐不穩皇位。
「阿鯉打算怎麼辦」荔知謹慎問道。
謝蘭胥卻沒有立即回答她的問題。
他望著伸出牆外的玉蘭花,緩緩道:「當年謀逆事發,禁軍圍捕東宮。有太子詹事提前報信,讓太子提前離開,先保住性命,再找證據證明清白。」
即便謝蘭胥不說,荔知也知道結果。
太子並未採納太子詹事的建議。
「禁軍沖入東宮的時候,太子面色平靜,一言不發,沒有做任何抵抗便束手就擒。直到菜市口問斬,他也始終沉默。」謝蘭胥說,「他知道是誰要殺他。理由不重要,證據也不重要,這個人要殺他,即便逃到天涯海角,身體還活著,心卻已經死了。不若引頸受戮,好過受漫長的折磨。」
「我不會和他一樣。」他說,「很早之前,我就下定決心,餘生絕不會再任人擺布。」
「你要拒絕敬王」荔知訝然。
「他能查得出,別人也查得出。我不會傻到明知皇帝支持鳳王,還上敬王的船。」謝蘭胥說,「當年,飛書經由紫微宮前的螭首送到皇帝案頭。會在雨天查看不泄螭首的人,只會是低等宮人。」
「我要你去查謀逆案發的那一年,有哪些宮人可能在紫微宮附近,目睹了有人往螭首里飛書。」
他的視線終於落到荔知身上。
「以你如今的身份,去查此事,正是合適。」
荔知身在宮正司,要查看各宮侍人的檔案的確是易如反掌,順理成章。
如果謝蘭胥能夠為廢太子翻案,無疑他離皇位又近了一大步。
這對荔知同樣有利。
如果謝蘭胥登上皇位,她離後位也就只有一步之遙。
她略一思襯便答應下來。
「阿鯉放心,我會在近日將名單整理成冊給你。」
荔知還有公職在身,不便久留。她同謝蘭胥默默看了一會皎潔的白玉蘭,離開了此處。
她剛回到宮正司,還沒來得及進門,就見馬宮正帶著另一位司正急急忙忙而出,神色凝重。
「馬宮正……」
「來不及解釋,先跟我走。」馬宮正一句話打斷了她的問話。
荔知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連忙跟上馬宮正的腳步。
三人通過錦瑞門,入了後宮。
一路疾走,來到鹿采女所在的靜蘭閣前。
院裡傳來的打罵聲讓荔知心中不安加劇,她加快腳步進了靜蘭閣。
一進院門,就看見鹿窈跪在地上,怡貴妃的貼身宮女正在狠狠地扇她耳光。不遠處的樹下有著剛剛掘開的痕跡,一個扎滿銀針的桐木偶人靜靜躺在坑中。
兩名低等宮女跪在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出,其中一名就是荔知上次教訓過的宮女,另一名她沒有見過,想來是安排給鹿窈的兩名宮女之中的另一人。
怡貴妃穿著明艷的大紅宮裝,戴著華麗的點翠鳳冠,受人前擁後簇,儼然後宮之主。
「娘娘……」馬宮正上前,躬身道。
「馬宮正,你來得正好。你告訴我,這後宮妃子行巫蠱之術,是不是該當死罪!」怡貴妃面有怒色道。
她的聲音即便故作嚴厲,也有銀珠落盤的清脆。
馬宮正保持著躬身的姿勢,恭敬道:「巫蠱之術乃後宮大忌,按燕律,製造、藏畜蠱毒者,輕則一人處死,重則罪及家人,抄家流放。」
「本宮念在采女年少無知,罪及家人便免了吧。」怡貴妃冷冷道,「殺她一人便是。」
「這……」馬宮正猶豫了片刻,目光投向淚流滿面,雙頰紅腫的鹿窈。
鹿窈含著眼淚,癱坐在地上,瘦弱的還未長開的身體,像一節折斷的柳枝嫩芽。
她幾乎是乞求地望著這位一句話就可以斷定她的生死的老宮女,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馬宮正一人身上。
然而,荔知知道,馬宮正就算有一絲憐憫,也不會為了鹿窈和一手遮天的怡貴妃作對。
再過不久,她就要出宮回家,頤養天年。
鹿窈與她,不過是素不相識的關係。
對荔知來說,鹿窈卻不僅如此。
她不能對此袖手旁觀。否則,她和那些她憎恨的人有何區別
在馬宮正開頭答應之前,荔知先站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