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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頁

2023-09-22 07:08:20 作者: 匹薩娘子
    監察御史帶著銀環的御狀,騎馬奔向皇城。殺威棒和千針毯是規矩,監察御史將民怨直達天聽的時候,沿途官員不得阻攔,這也是規矩。

    監察御史長驅直入,一直來到紫微宮前。

    御前大太監讓他稍等片刻,皇帝正在面見牡丹使。監察御史候在殿外,隱約聽見殿內傳來皇帝不滿的聲音。

    監察御史年紀不大,專職守鼓,這還是上任後第一次面聖。他心中不安,偷偷看向守在門前的御前大太監。

    高善懷揣兩手,面無表情,像個慘白的石塑,凝望著空無一人的月台。

    終於,門開了,一臉喪氣的牡丹使走了出來。

    監察御史在侍人的帶領下往殿內走去,在他身後,殿門緩緩關上了,他聽見的最後一句話是牡丹使對高善說的:

    「唉……又是無人入選的一次。」

    監察御史跪在御桌面前的時候,心驚肉跳,唯恐皇帝的怒氣延伸到他身上,沒想到皇帝卻像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那樣,語氣平和地讓他起來。

    皇帝的聲音從前方傳來,辨不出喜樂:「說吧,是誰要告御狀」

    監察御史如實說了。

    恍若幻聽,一聲輕笑落在御書房裡。

    謝慎從合上牡丹使帶來的近百張牡丹圖,每一張上都有少女神態各異。

    銀環的御狀重疊在牡丹圖上。

    「白秀秀一案,打回三司重審,一應要犯移交至詔獄,不得遷延枉顧。」

    監察御史連忙揖手應道:「謹遵御令。」

    「高善——」

    「奴婢在。」悄無聲息的高善出現在御書房中。

    「朕派你代天監審,便宜行事,如朕躬親。」

    「奴婢領旨。」

    詔獄,天子之獄。

    除了天子,這裡任何人說話都不管用。

    當天威風凜凜的千牛衛便從大理寺獄帶走了奄奄一息的白秀秀和教書先生。

    刑部尚書、御史大夫、大理寺評事在內的三司使,還在暈頭轉向,便被高善從各自的官署「請」到了詔獄。

    在案件偵破前,三司使不得歸家,不得與外界進行聯絡。

    涉案的朱家自然也獲得暫居宮中的機會,詔獄裡多的是空單間。

    剛剛入土的朱靖也被挖了出來,重新勘驗。

    活人可以說謊,死人卻做不了假。

    朱靖顯然死於被人掐死的窒息,這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的事實,大理寺出具的驗屍報告卻說是重物撞擊頭部導致的頭骨碎裂。

    詔獄裡的人越來越多了。

    大理寺卿住進詔獄單間後,作為大理寺少卿的謝蘭胥,便順理成章進入詔獄,正式參與白秀秀案的審理。

    高善審人,簡單粗暴。

    他先審教書先生,不管教書先生說什麼,視若未聞。就像是單純來詔獄遊玩的那樣,先把刑房裡的所有刑具上一遍。

    上完之後,再給人說話的機會。

    教書先生的第一句話,也是整個過程中的唯一一句話就是:朱海清讓他誣陷白秀秀私通。

    高善不言不語,連那張白得沒有絲毫血色的臉上也看不到任何變化。

    他一個眼神,兩名千牛衛便將血淋淋的教書先生給拖了出去。

    他再揮一揮手,隔壁牢房,聽了一路教書先生慘叫的白秀秀就被帶了過來。

    白秀秀面對是惡臭的牢房,以及擺在面前,無數個令人魂飛魄散,染滿鮮血的刑具。

    她幾乎被打壞了,就是一灘肉皮包裹起來的爛肉。儘管如此,她的順從反而好像褪去了,絕望中長出來的是向死而生的勇氣。她狠狠地盯著面無表情的高善,嘶嘶漏風的牙齒中擠出堅決的話語:

    「我……沒有……殺人……」

    同一時間,詔獄的另一端。

    謝蘭胥正端坐在一張椅子上,著看向對面驚惶不安的朱府二少夫人。

    二少夫人此前並未見過謝蘭胥,也沒人告知這位是剛回京的琅琊郡王,單看年紀,以為他是大理寺的某個低級官員。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對我動刑,我父親饒不了你!」柳氏虛張聲勢地威嚇道。

    「夫人放心,我是來帶你回家的。」謝蘭胥說。

    「回家」

    半個時辰後,謝蘭胥和柳氏出現在了朱府後花園。謝蘭胥在一間石亭子前停下腳步,亭子看上去沒什麼特別,一桌兩椅,石桌上擺著一個黑白棋盤,兩個蓋著的棋簍緊挨一側。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我要回家!我要回國公府!」柳氏看著周圍,露出驚恐表情,似乎十分抗拒這裡。

    「夫人不必著急,先陪我下一盤棋吧。」

    謝蘭胥一招手,兩名千牛衛就將柳氏按到了亭中的石凳上。

    他在柳氏對面坐下,率先拿起黑子。

    「你在搞什麼把戲我不下棋!我不會!」柳氏掙扎不脫,惱羞成怒道。

    「可你應當看過很多遍吧」

    謝蘭胥的話就像一把磨尖了的匕首,準確無誤地插進了柳氏的喉嚨。

    她大睜著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謝蘭胥,張開的口忘記了合上。

    「不過可以理解,因為你站得很遠,」謝蘭胥拿起白子下了一步,抬起頭來,微笑著看著大驚失色的柳氏,「在那邊的閣樓上。」

    謝蘭胥沒有用手去指,柳氏也沒有轉頭去看,但她十分清楚,謝蘭胥所說的那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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