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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08:20 作者: 匹薩娘子
金鑾殿上站滿鴉雀無聲的大臣。
瀝粉貼金的彩畫繪滿大殿內的每一根梁枋, 雲龍在昂然飛舞,祥雲輕揚飄蕩。滿室金磚流光溢彩。
龍椅之上,知命之年的皇帝一身黃袍,冕冠下的長髮烏黑光亮, 偶爾微服私訪, 還能叫不知底細的小姑娘紅了臉龐。
桌上攤著一份從鳴月塔六百里加急發來的塘報,皇帝便是看了這份由兵部上呈的塘報, 便合上了眼, 久久不語。
香爐燃著靜心香, 大臣們卻因為皇帝的沉默心如擂鼓,冷汗直流。
「之貞啊, 老大走了已有多久啊」皇帝的聲音低若微塵,在這冰冷的金鑾殿中卻如晴天霹靂。
「回陛下, 」大臣中, 站在最前一排的中書令張之貞上前一步, 揖手道,「大殿下走了已有兩年多了。」
「兩年多了……朕從未夢見過他, 或許……或許他也一直在怪朕吧。」皇帝說。
張之貞垂著頭,面無波瀾:「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陛下只是做了一個聖明的皇帝所應當做的事。」
「話雖如此……兩年了。」皇帝終於睜開眼,目光投向桌案上的塘報, 「他的兒子, 也已經長大了。」
張之貞知道皇帝此時是在自語,保持著揖手的姿勢不動, 直到皇帝再次將話頭遞給他。
「一支由家兵和底層步兵臨時拼湊起來的軍隊, 僅憑這一千五百人, 謝蘭胥便大退二十萬敵軍。」皇帝緩緩道, 「之貞,你怎麼看」
即便不抬起頭,張之貞也能想像得出龍椅上的人此刻是一張喜怒難辨,耐人尋味的面孔。
凡是和大殿下相關的話,每一個字都得斟酌著說,這是皇宮中每一個人難有的共識。皇帝既不喜歡有人說大殿下的壞話,也不喜歡有人為大殿下翻案。
或許是用了特殊手段得位的緣故,這位皇帝將君心難測四個字表現的淋漓盡致。
張之貞字字斟酌,迴避道:「微臣對其中內情不甚了解,不好妄加定論。」
「哪裡不好妄加定論了,這塘報里,不是寫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嘛!」皇帝笑道,「万俟傳敏蓄謀已久,暗中徵召三十萬大軍,本想用魯從阮之死激怒魯涵,令自己師出有名,不想,魯涵並未中計。万俟傳敏便連夜起兵,將鳴月塔城圍了個措手不及。」
張之貞點頭附和,好像認真在聽。
「你說罷,說說心裡話,你是怎麼想的」皇帝問。
眼見死活逃不過去了,張之貞只好說道:「殿下運籌帷幄,施奇計退兵,常人不能及。不過,我聽說這都是因為都護魯涵病倒的緣故,魯將軍有多年行軍打戰的經驗,又愛民如子,在軍中一呼百應。想來魯將軍要是沒有病倒,鳴月塔城依然能夠解這圍城之困。万俟傳敏這賊子還是難逃一死。」
皇帝不甚贊同道:「魯涵的性子朕了解,守城可以,反客為主卻是難為他了。這回,謝蘭胥當眾斬殺万俟傳敏,不僅解了邊疆之危,還讓朕出了一口惡氣,真是居功甚偉啊!」
找到旗幟飄向的方向就好辦了,張之貞鬆了口氣,揖手笑道:「如此說來,殿下當真是立了大功。不知陛下想要如何獎賞」
張之貞的聲音落下後,朝廷上半晌寂靜。
廢太子倒台時,有人為他惋惜,自然也有人落井下石,這後一部分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想見到廢太子的後人東山再起的。
不過,皇帝正在興頭上,不到萬不得已,沒有人想去觸他霉頭。
「獎賞先放一放。」皇帝說,「塘報上講,魯涵已任他為龍虎將軍,領鳴月塔十萬精兵,平叛翼州去了。等他大勝歸來,再談獎賞不遲。」
「陛下英明。」張之貞說。
金鑾殿中,百官神色不一,齊喊英明的聲音倒很整齊。
……
翼州這次平叛行動,進行得有如破竹。
謝蘭胥所率大軍,紀律嚴明,動作詭譎。不到十五日便收服了翼州各大州城,令一盤散沙的翼州重新回到大燕統治之下。
謝蘭胥抵達鳴月塔當日,萬人空巷。儘管城門前人潮洶湧,但每一個人都保持著寂靜。
直到主將率領著十萬血騎出現在緩緩打開的城門前。
歡呼聲,祝賀聲,伴隨著百姓自發拋向軍隊的白色、紫色杜鵑花,充滿晚霞飛散的天空。
荔知臉上的瘡疤已經癒合,只剩下一片淡淡的色差,假以時日便能完全消失。
她站在人群中,目光落在為首那人身上。
謝蘭胥披著黑色甲冑,騎著汗血寶馬,一馬當先走到眾卒之前。波瀾不驚的冷淡面孔讓人想起終年白雪皚皚的仙乃月神山,潔白無瑕,有著寒霜般的威嚴。
親眼目睹謝蘭胥完好無損,荔知鬆了口氣,準備打道回府。
謝蘭胥卻先一步從迎接的人群中找到了她的身影,他一夾馬腹,從大軍中脫離,來到荔知身前。
「殿……啊!」
荔知剛一開口,謝蘭胥便彎下腰,利落地將她撈上了馬。
不光荔知沒有想到,就連圍觀的百姓和官員,都因為謝蘭胥出人意料的舉動一片譁然。
在眾人睽睽之下,荔知難免有些臉熱。
「殿下,快放我下來!」
謝蘭胥的雙手一邊環著她的腰,一邊握著韁繩,他的下巴放在她肩上,溫熱的呼吸撓著她的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