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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頁

2023-09-22 07:08:20 作者: 匹薩娘子
    「殺!」

    「殺!」

    「殺!」

    ……

    三十里外的鳴月塔城門前,一支由三百精銳騎兵組成的万俟氏家兵將城門圍了個水泄不通。

    副都護梁預漲紅了臉,怒斥道:「万俟凌,你不要太得寸進尺了!今日你要是出了這城門,本將就以叛國罪將你就地處置!」

    万俟家主頭戴軍帽,身披鎧甲,腰間兩柄大刀,就連身下戰馬都穿著鐵質甲衣。

    他毫不退讓地瞪著面前的梁預:「我万俟凌的四個兒女都在門外,我若連自己的兒女都見死不救,貪生怕死,我還有臉做這一族之長嗎!開門!我今日就是背上叛國罪名,我也定要出這一扇門!」

    畢竟是盤踞鳴月塔多年的豪族,在万俟夫婦的威壓之下,守城的將士節節敗退。

    万俟家主帶兵騎馬衝撞封鎖線,在馬蹄之前,兵士都不自覺地退開。那一身戎裝,巾幗不讓鬚眉的万俟夫人跳下馬,拔出長劍往城門走去。

    「夫人,現在是非常時期!還請三思啊!」余敬容滿臉焦急,懇求道。

    「滾開!今天誰攔我我殺誰!」万俟夫人柳眉倒豎,殺氣騰騰。

    眼見城門就要被打開,梁預氣急敗壞道:

    「万俟凌,你是想反了不成!」

    「梁預,你別太過分了!」万俟凌怒聲道,「我万俟家心向何處,人盡皆知!如果你執意要潑我髒水,那你就潑吧!你開門也罷,拒守也罷,今天這城我必定要出!」

    「好!既然你冥頑不靈,執意要出去送死,那倒不如死在我的軍法之下!來人啊!」梁預一聲令下,身後燕兵一齊抽出長刀,「給我拿——」

    鼓樓上,瞭望的兵士面無人色地看著日夜混沌處現身的軍隊影子,回過神來,用力敲響警告敵人來犯的戰鼓。

    咚——咚——咚——

    鼓聲在鼓樓上蔓延,喚醒這座還在沉睡的邊陲之城。

    城門前,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不好,敵軍進犯!」

    外敵在前,內訌暫且擱置。梁預、余敬容匆匆上了城樓,万俟夫婦疑心這支敵軍和自己的兒女有關,也跟著上了城樓。

    天際線上,一支騎兵在前,步兵在後的隊伍,像一片沉甸甸黑雲,緩緩飄向鳴月塔城。

    離得近了,万俟家主面色大變,脫口而出:

    「那、那是……」

    凌駕於烏雲之前的,是馬上的謝蘭胥。他烏黑的發束在寒風中飛舞,纖細的羽玉眉之下,是一雙黑黢黢,深沉沉的眸子。他的神色淡漠而平和,一身暗玉紫色的大袖長衫,卻布滿斑駁飛濺的鮮血。

    在他懷中,是蒙著面紗的荔知,屹然馬上,有凜凜之美。

    謝蘭胥如閒庭漫步的身後,是一個個和他一樣,渾身鮮血的戰士。

    一個時辰前。

    就在万俟兄妹落入劣勢,万俟氏的騎兵寡不敵眾,節節敗退時——

    大地,隱隱顫抖起來。

    有一個叛軍停了下來,驚詫狐疑地看向地動來源的方向,然後是更多叛軍。

    他們都察覺到了這地動山搖。

    一條幾乎橫貫天地的黑線,每一個黑點上都是全副武裝,殺氣騰騰的燕國兵。

    黑壓壓的燕國兵身後,煙塵蔽日,仿佛千軍萬馬跟襲。而在他們身前,謝蘭胥一人一馬,身體離開馬背穩穩站了起來,手中長弓拉至最大,黑漆漆的一物在他弓前搖晃,看不清楚。

    他神色沉著,弓滿而釋。

    被火光分割的天空,長箭破空襲來,震顫著釘在已成空營的大帳之上。

    箭上,掛著万俟傳敏死不瞑目的頭顱。

    「大王!」

    無數哀鳴響起。叛軍的士氣如山崩地裂,一去不回。

    「是援軍到了!是朝廷派來的援軍!」万俟丹蓼大聲道。

    万俟兄弟也齊聲喊了起來:「援軍到了,兄弟們別怕,隨我一起殺回去!」

    殘餘的万俟氏騎兵跟著叫喊起來,反客為主再次衝倒了敵軍的包圍。

    万俟傳敏已經就死,燕國援軍也到,沒有人再想著繼續抵抗。

    逃兵只要出現一個,就會如瘟疫一般蔓延。

    頃刻之間,叛軍就如喪家之犬一般四處逃散,再無紀律可言。

    他們到死也想不到,讓他們聞風喪膽的朝廷援軍,不過是一千名拖著燃燒的木柴的普通步兵罷了。

    將晝時分,謝蘭胥帶著得勝而歸的眾軍回城。在確認身份之後,城門應聲而開。

    荔象升緊抿嘴唇,面無表情地坐在馬上,在他身後,是坐在車板上的荔慈恩和雙目失明的老婦人,荔慈恩正在向老婦人描述周遭的一切,聽聞戰爭危機已經解除,老婦人流出欣慰的淚水。

    秦訥昂頭挺胸走在那一千步兵前,正因為同袍情誼,所以他才能幫助謝蘭胥調動一千步兵參與行動。

    万俟兄妹更不必說,得勝歸來,每一個人臉上都露著驕傲。

    城中因戰鼓警示而跑出家門的百姓站滿了大道兩邊,無數的目光聚集在謝蘭胥及共乘一馬的荔知身上。

    陰雲漸漸不敵紅日,金色的曦光像泉水那樣噴薄而出,流淌在每一個沐浴著鮮血的鎧甲上。

    肅殺沉默的軍隊,像一條黑色的河流,湧入鳴月塔城。每一個人,每一匹馬身上,都掛滿了敵軍的人頭,沾滿了敵人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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