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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08:20 作者: 匹薩娘子
所以, 為了否定讖言, 他不會娶她。
他為何如此篤定他對那件事, 又知道多少
荔知的思緒在夜色中沉沉浮浮,等到雞鳴第二次的時候, 她在黑暗中起身,摸黑點上油燈。
昏黃的光線點亮了幽暗的房間,她推開門,走到井邊打水洗漱, 不一會, 嘉穗也推門出來了,然後是荔象生, 最後才是揉著眼睛睡眼惺忪的荔慈恩。
院子裡除了他們四人, 住的只有謝蘭胥和他的兩個丫鬟。荔知起得最早, 索性替還未出現的桃子和西瓜把菜園給澆了。
荔知正在給菜園澆水, 謝蘭胥忽然從外邊回來了。
因為一個宗人身份,謝蘭胥不必和她一樣整日和馬屎蛋子搏鬥。只要在有需要的時候,從馬場向各處輸送訓好的馬匹。
她一直以為他還在屋裡睡覺,看見穿得整整齊齊,手裡拎著一個小竹簍的謝蘭胥,不禁脫口而出:「你起來了」
謝蘭胥似乎不屑回答她這個顯然易見的問題,撇了她一眼,走進自己的房間。
荔知放下水瓢跟了進去。
「殿下是去給我採藥了嗎」
「不是。」
謝蘭胥答得斬釘截鐵,荔知站在牆邊,墊腳往鐵釘上掛著的竹簍里一看,裡面滿滿當當都是散發著獨特氣味的草藥,她肯定道:
「殿下就是去給我採藥了。」
謝蘭胥不慌不忙,神色冷淡道:
「施肥的。」
「施什麼肥」
「給荔枝施肥。」謝蘭胥說。
荔知笑了,施然行了一禮:
「荔知替荔枝謝過殿下厚愛。」
謝蘭胥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轉過身不再說話。
這兜草藥,在荔知晚上回到院落的時候,變成一碗苦臭的湯藥由謝蘭胥端到她面前。
皇孫殿下親自為她採摘的草藥,她能挑三揀四嗎
荔知緊皺眉頭,屏住呼吸,仰頭一飲而盡。
剛一放下碗,一枚金黃色的蜜餞就遞到面前。
荔知詫異地看著眼前的謝蘭胥,後者不由分說將蜜餞塞進她的嘴裡,似乎生怕她口中說出愚蠢的問題,一句話沒解釋就轉身離開了。
第二日早上,謝蘭胥又帶著他的藥罐和紗布來給荔知換藥。
就在他並不承認的精心照料下,一個月後,荔知背上的鞭痕迅速結痂癒合,等到黑色的痂皮掉落,如謝蘭胥所言,留下了三道淺淺的粉色疤痕。
荔知並不在意留疤,她早就已經放棄了正常女子的生活,包括找一個相愛之人廝守一生,如果疤痕能助她達成目的,她不介意再多一些。
這一個月來,魯從阮並未出現,荔知希望他永遠忘了自己的好。與之相反,万俟丹蓼倒時不時就來馬場看望謝蘭胥。
有時荔知感覺到她給與自己額外的注目,似乎在觀察她有幾斤幾兩,但她從未刁難找茬,久而久之,荔知也就習慣了她的打量。
一日,看上去和往常並無兩樣的一日,馬場來了新人。
新的一批流人抵達鳴月塔,聽說這次流人中內鬥得十分嚴重,再加上老生常談的飢餓和嚴寒,流人們抵達鳴月塔時只剩出發時的四分之一。
這些消息,荔知是從分來馬場的流人口中聽說的。
那時她正在馬廄中清掃多得堆成小山的馬屎蛋子,李管事用袖口捂著口鼻站在門口,揮手讓荔知出去。
荔知走出馬廄,發現外邊站了四個高矮胖瘦不同的男人。
「這是新來的流人,他們被分配到馬場服役。陶嫂子幾次三番和我說你們馬廄里事情多,忙不過來。喏,你選一個留下,其他我帶走。」
荔知放下掃帚,仔細地打量著眼前四人——說是眼前四人,其實她真正關心的只有一人。
唯一不是漢人的那人。
這名高有九尺,宛若巨人的成年男子通體古銅,高鼻深眼,唇厚齒白,樣貌與漢人和常見的胡人截然不同。
生活在鳴月塔的當地人大多是漢人,但他們日曬雨淋,皮膚變得古銅,而分配來馬場的這人,卻是另一種不同的古銅色,看得出是天生如此。再加上那雙厚得令人一見難忘的嘴唇,荔知很有理由懷疑,這就是生母秦氏曾說過的「崑崙奴」。
「就他吧。」荔知伸手指向那異族人。
李管事和剩下三人都露出吃驚的表情,尤其是沒被選上的三人,他們面面相覷,用眼神向彼此確認是否聽岔。
「你說的是他」連李管事都不確定地問了一遍,似乎很難相信她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會敢於接觸這可怕的怪人。
「是他。」荔知肯定地點了點頭。
這下,連那個公認的怪人都朝她看了過來。
李管事留下異族人走了。
荔知對這名在她面前高大得像座小山的異族人友善地露出微笑:「你聽得懂我的話嗎」
「聽懂,能說。」異族人說話的音調有些古怪,臉上沒有一絲多餘表情。
「好,我給你說說你在馬廄的差事。」
荔知將異族人領進馬廄,教他清掃馬屎蛋子和擦擦洗洗。異族人學得很快,力氣也大,而且明顯不怕髒也不怕累。荔知暗自觀察,覺得他越看越像秦氏所說的崑崙奴。
「你叫什麼名字」在異族人拿著掃帚打掃馬屎蛋子時,荔知問道。
「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