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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08:20 作者: 匹薩娘子
    謝蘭胥手裡拿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 隔著一段距離,那獨有的苦臭味已經沖入荔知的鼻腔。

    「你要去哪兒」他問。

    「去找李管事——」荔知說, 「昨日他還沒有分配我差事,我打算去問問他……」

    「先把藥喝了。」

    荔知接過謝蘭胥遞來的藥,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她自認已經算是能吃苦的人了,但眼前這碗藥, 怎麼聞著比普通的藥還要苦臭呢

    「吃不下」謝蘭胥盯著她。

    荔知怕他疑心, 連忙說:「吃得下!」

    她深吸一口氣,以壯士斷腕的心態一口悶完碗裡的湯藥。

    「喝完了……」她一張臉皺成苦瓜蛋, 齜牙咧嘴道。

    謝蘭胥看她一眼, 轉身走了。

    只剩荔知端個空碗在原地發愣, 他是來幹嘛的這碗她該還給誰呢

    她走出屋門, 嘉穗正在院子裡踩滅幾簇飛出爐子的火星,看見荔知端著碗出來,一臉高興地小跑過來。

    「小姐!」她一激動就喊錯稱呼,「你喝完藥感覺怎麼樣了」

    「本來傷也不重,吃了藥更沒感覺了。」荔知寬慰道。

    「那就好,昨日見你臉色蒼白,我心裡好是擔心……」

    「沒事的。」荔知笑著拍了拍她的手,「只是辛苦嘉穗了。」

    嘉穗反應過來荔知是在說她準備這碗藥辛苦,連忙揮手解釋:

    「不是的,我熬藥一點也不辛苦。倒是殿下……是殿下天不亮出去,親自采的草藥。」

    「你說,是殿下出去給我采的草藥」

    嘉穗點了點頭。

    荔知暗自吃驚,正想說些什麼,李管事大步走進院落。

    「還有兩個呢」李管事皺眉環視四周。

    「這裡——」

    荔慈恩和荔象生兩兄妹分別從自己的房中走出,看上去是剛剛收拾好的樣子。

    「嗯,人都齊了。我和你們說說在這馬場的差事。」李管事點頭道。

    「管事請說。」荔知做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馬場就這麼大,活雖然多,但是簡單,你們就把那些馬想像成你們照顧的主子就好了。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問先來的人,還是不懂,再來問我。要是被我發現誰在這裡偷奸耍滑,惹是生非——別怪我向都護府打小報告!」

    李管敲打完四人後,分別安排了他們的差事。

    嘉穗是洗馬,荔象生是訓馬,荔知和荔慈恩則負責馬廄的清掃工作。

    李管事分配好差事,四人立馬上值。

    荔知和荔慈恩工作的馬廄離住的地方較遠,好處是離得遠沒那麼臭,壞處是每日起得更早,要步行兩炷香時間才能到達工作的馬場。

    按李管家的說法,從明日開始,他們所有人都要寅時就起床。

    一旦遲到三次,就會打回都護府受罰。

    荔知到了馬場,很快就摸清楚了同樣清掃馬廄的下人喜好,得知在這裡做事的以本地農戶和軍戶居多,像荔知這樣發配過來的奴隸反而是少數。

    馬場共養有駿馬千餘匹,馬多人少的結果就是工作繁忙,大家沒有工夫勾心鬥角,整日都忙著和馬屎蛋子鬥爭。

    和荔知他們清掃一個馬廄的是兩個嬸子,萬幸她們都是淳樸之人,荔知和荔慈恩原本就嘴甜,沒多一會,兩個嬸子就接納了她們。

    雖說離開了都護府,但荔知覺得,除了工作環境臭了一些,整天面對眼睛烏溜溜的馬兒們,反而讓荔知感到一抹難得的放鬆。

    動物的心眼子比普通人少多了,而普通人的心眼子,又比謝蘭胥少多了。

    荔知有心想向謝蘭胥道謝,順便問問他為什麼要紆尊降貴親自去給她采草藥,沒想到一忙就忙到太陽下山,也沒空去找謝蘭胥問個清楚。

    還好背上只是皮肉傷,未傷到根骨,否則荔知今日真要倒在臭氣熏天的馬屎蛋子裡。

    要不是親自打掃,她真的想像不到一匹馬每日能拉出那麼多馬屎蛋子,更別說,一個馬廄里有數不清的馬,生產著數不清的馬屎蛋子。

    荔知還算適應良好,荔慈恩第一次幹這活兒,當她好不容易掃乾淨了一間馬廄,還沒來得及走出柵欄,就看見身後的馬兒掃著尾巴,撲通撲通地掉出新的馬屎蛋子——

    荔慈恩的慘叫伴隨著荔知和兩位嬸子的笑聲,傳出很遠很遠。

    荔知在馬廄里清掃著永遠掃不乾淨的馬屎蛋子,偶爾會看見分配去訓馬的荔象生騎著馬從馬廄前經過。

    這差事比荔知的更難,荔象生頭回訓馬,光荔知看到的就從馬上摔下來六次。

    那些需要訓練的烈馬,體型是荔象生的兩倍,要是一個不小心落到馬蹄下,輕則傷筋動骨,重則內臟俱裂,命喪當場。好在荔象生幾次墜馬都是有驚無險。

    一忙起來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日月已經完成了更替。

    荔知下值的時候,荔象生還在馬場上馳騁。相比起早上他剛上馬的手忙腳亂,已經明顯熟練多了。

    「哥哥,回家了!」荔慈恩快活地向馬上的少年揮手。

    「再騎一圈——」荔象生的聲音隨著草甸上的夜風颳過。

    「哥哥以前就盼著長大了可以學騎馬,現在終於可以如願了。」荔慈恩捂著嘴笑道。

    荔知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無論何時何地,只要還和家人聚在一起,就沒有什麼艱難苦難無法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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