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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08:20 作者: 匹薩娘子
少年精瘦的雙臂抱住兩尺高,三尺寬的石頭,一沉氣一用力,大石頭就離了地。
荔象升邁著沉穩的步子走到朱氏的墓前,將石頭穩穩噹噹放了下來。
荔知面上不顯,心中卻驚訝不已。
那塊大石頭怎麼也有四五十斤,便是成年男子也要卵足了勁才可嘗試搬動,十二歲的荔象升卻像抱西瓜那樣輕輕鬆鬆地抱了起來。
荔知覺得他有學武的天賦,不過武人比起文人總要受些輕視,有一個做過中書令的父親,荔象升不一定願意走習武之路。
不過,那也是遠得不必想的事了。
荔知帶著兩兄妹回到都護府,守門的小廝得到消息,看了荔知一眼便通行了。
唐管家將荔慈恩安排在一個院子裡,荔象升則去了另一個全是男奴的偏僻院子。荔慈恩擔心哥哥受欺負,荔知笑著安慰道:
「象升一拳抵十拳,誰敢欺負他」
見過荔象升輕鬆抱石這一幕的荔知,並不擔心他會被群起而攻。一個剛剛入府又只有十二歲的打雜少年,應該也不會成為誰的眼中刺被針對。
在荔知的請求下,荔慈恩也被分配去了萱芷院做粗使丫鬟。
府中小姐魯萱聽聞短短兩日又來一個新的丫鬟,召兩人進了內院。
這也是荔知來了萱芷院以後,第一次踏入不屬於粗使丫鬟工作範圍內的內院。
比起京都荔府的小姐閨房,魯萱所住的房間可以稱得上樸素。
除了案上一囊梅花,牆上兩幅名家作的花鳥畫以外,房中並無鮮艷活潑的顏色。應該擺滿妝匣和玩物的八寶架上,滿滿當當地放著各種詩書。
都護府唯一的小姐就坐在榻上,手裡捧著湯婆子,几上放著一本攤開的書,正好奇地看著下邊的兩人。
「你們就是荔家的小姐」魯萱問。
少女的聲音圓潤柔軟,像曬乾的蓬鬆棉花。
「回稟小姐,」荔知行了一禮,謹慎道:「父親獲罪後,奴婢已擔不上小姐二字了。全因都護大人善心,奴婢和妹妹才有一個容身之地。」
「同為官宦之女,我能夠想像你現在的心情。」魯萱嘆了口氣,說:「你們三姐弟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你放心吧,在都護府,至少吃飽喝足,安全無憂。」
「奴婢一定為小姐盡心盡力。」荔知說。
不消荔知提醒,機敏的荔慈恩已經跟著她一起向魯萱行了一禮。
「你在家中,都讀些什麼書」魯萱問。
荔知避重就輕道:「讀得多,但都不精。」
「那你讀過《赤松語潭》嗎」
荔知沒在記憶里搜尋到這本書的存在。
「讀過。」荔知說,「一本讓人讀後難忘的書。作者大才。」
「正是!」魯萱揚起了聲音,興奮道,「若非文曲星下凡,真不知凡人如何能寫出這樣的作品!我讀完《赤松語潭》的當日,連飯都險些忘了吃,直到夜裡躺在床上,閉上眼也總是書里的一句一字——」
「此書確實振聾發聵,當時奴婢機緣巧合中借到此書,一開卷便忍不住通宵將其讀完。」荔知感嘆道,「可惜現在除了胸中激盪,書的內容大多都給忘了……」
「這沒關係!」魯萱馬上說,「你要是想看,我可以借你。」
荔知從善如流:「小姐願意割愛借出,奴婢當然求之不得。」
「不過你看完之後,得和我說說你的想法。」魯萱說。
「那是當然。」
一來二去,荔知就在其他丫鬟瞠目結舌的目光中拿到了小姐最愛的《赤松語潭》。
通過《赤松語潭》,荔知和魯萱迅速建立了友情。
要拿下這樣天真無邪的小姑娘,對荔知來說簡直輕而易舉。要是謝蘭胥有她十分之一單純,荔知都不會至今在他身上毫無建樹。
荔知以令人驚異的速度,從一個粗使丫鬟晉升為小姐院中的三等丫鬟。
雖然還要做粗活,但做的是房內擦擦洗洗的粗活,不必再去河邊浣洗衣物了。在滴水成冰的冬季,有著火盆的主子內院無異是所有下人的夢中之地。
她借著工作走動的時候,摸清都護府的構造,已經知道謝蘭胥所住的東邊客院在哪兒了。
謝蘭胥打著腿腳不便的幌子,住進都護府後就一直沒有露面。
謝蘭胥葫蘆里賣的藥,她費盡心思也猜不到。但有一點她可以肯定,謝蘭胥絕不會就這麼在都護府隱居一生。
或許,她需要做的和謝蘭胥一樣,安靜蟄伏。
然而荔知沒想到,世事總是不如所料。
入府沒兩日,荔象升便得了一種流人間常見的怪病。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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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對流放故土千里之外的人來說,抵達目的地並非就是磨難的終點。
有一種古怪的病症肆虐在初來乍到的流人之中,患上此病的流人疲憊無力,噁心想吐,頭痛不止,病症發展到後期,還會咳白色、粉色泡沫狀痰,甚至意識昏迷。
有的十天半個月熬過去就恢復如常了,有的沒熬過去就只能一命嗚呼。
流人間稱此病為煙瘴,緣由吸入鳴月塔有毒的霧氣。
這種病一般發生在本身就體質虛弱的人身上,荔知沒想到,從小到大壯得像頭牛,連噴嚏都不打一個的荔象升竟會是荔家唯一一個染上煙瘴的人。